第351章 暗流蚀骨:蜀地士风之颓与国运之殇(2/2)

“更可怕的是,”费祎转过身,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,“我在江阳郡见到一群少年,大约十多岁的年纪,聚在酒楼里赌钱。问他们为何不务农不读书,他们却说:‘人生在世,不过几十年,享乐一日是一日。蜀汉?曹魏?谁坐天下,与我何干?’”

“放肆!”蒋琬猛地一拍石案,烛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,“他们可知,是谁守住了蜀地,让他们能安稳度日?是谁在祁山浴血奋战,才换得这成都的太平?”

费祎苦笑:“他们不知道。他们只知道,赋税一年比一年重,徭役一年比一年多。他们听家里的长辈说,丞相在日,虽也北伐,却从未让百姓流离失所;可如今,北伐的仗打得少了,日子反倒更难了。”

蒋琬无言以对。他知道费祎说的是实情。自丞相去世后,北伐的规模虽减,可朝中的军费却日增。后主大修宫殿,赏赐无度;世家子弟攀比奢华,斗富成风。这些钱,最终都转嫁到了百姓身上。

“公琰兄,”费祎的声音轻得像雨丝,“士风颓了啊。”

“士风……”蒋琬喃喃道。他想起孔子说的“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远”。当年追随先帝和丞相的那些士人,无论是关羽、张飞那般的武将,还是诸葛亮、法正这般的谋臣,哪一个不是怀着“兴复汉室”的宏愿?可如今的士人,眼里只剩下功名利禄,心里只装着家族私利。

益州本地的世家,想着如何在蜀汉与曹魏之间左右逢源,保全自家的产业;从关中、荆州来的旧族,则盘算着如何排挤益州士人,保住自己的地位。至于“兴复汉室”,早已成了朝堂上一句空洞的口号,就像祭祀时摆在案上的牛羊,看着光鲜,却没人真的放在心上。

雨声似乎更大了,敲打着丞相府的屋檐,也敲打着蒋琬的心。他忽然明白,蜀国的病,从来不是哪一个人的错,也不是哪一件事的错。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或许是从李严因为粮草之事被废,却仍有世家为其鸣冤开始;或许是从后主日渐沉溺享乐,朝臣却争相逢迎开始;或许,更早的时候,当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员被世家子弟排挤,当太学里的书声被酒楼里的喧嚣淹没,当百姓说起“兴复汉室”时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……

这就像蜀地山间的暗流,平日里看不见摸不着,却一点点侵蚀着山体的根基。等到有一天山洪暴发,人们才惊觉,那看似坚固的山岩,早已被蛀空了内里。

“明日,我再入宫一趟。”蒋琬深吸一口气,雨水的湿气呛得他喉咙发紧,“就算后主不听,我也要把这些话说清楚。”

费祎看着他,眼神里有敬佩,也有无奈:“好。我与你同去。”

廊下的烛火终于稳住了,在雨幕中透出一点微弱的光。远处的更鼓声再次响起,已是四更天。蒋琬知道,前路或许仍是一片泥泞,或许他和费祎的努力,终究挡不住那股颓败的势头。但只要还有一口气,他便要像当年的丞相那样,守着这份初心,走下去。

只是他不知道,这蜀地的颓势,早已如这连绵的阴雨,浸透了每一寸土地。而那真正能压垮王朝的风暴,正在北方的天空下,悄然积聚着力量。

(本章约4100字)

注:本章通过蒋琬与费祎的对话,从朝堂风气、世家特权、民生疾苦、士人心态等角度,揭示蜀国后期士风颓败、人心离散的深层问题,展现国运衰微的内在逻辑,为后续灭亡埋下伏笔。情节与人物基于历史框架进行合理虚构,力求贴合时代背景与人物性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