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5章 账簿里的窟窿：粮草案背后的人心离散（2/2）

随从们刚要上前，粮仓外突然涌进来十几个家丁，个个手持棍棒，为首的正是李家族长李丰。他穿着锦袍，腰间挂着玉佩，慢悠悠走进来：“参军好大的威风！南郑是我李家的地盘，要拿人，问过我了吗？”

费祎瞳孔一缩。他没想到这些士族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对抗朝廷命官。身后的护卫立刻拔刀，与家丁对峙起来，粮仓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。

“李丰，你想造反？”费祎厉声喝道。

李丰冷笑一声：“造反谈不上，只是不想看着朝廷的人在南郑胡闹。文伟参军，你是荆州来的，不懂我们蜀地的规矩。这南郑的事，向来是我们几家大族说了算，就算丞相来了，也得给我们几分薄面。”

“丞相？”费祎怒极反笑，“你以为丞相不知道你们的勾当？他只是顾念大局，不想动你们，你们倒得寸进尺！”

“大局？”李丰嗤笑，“什么大局？是让我们拿出粮草，看着你们北伐一次又一次失败？还是让我们的子弟去前线送死，好让你们荆州人坐稳江山？”他上前一步，声音压低，却带着刺骨的寒意，“文伟参军，我劝你还是收手。你查的不是账，是我们蜀地士族的根基。这根基动了，蜀汉的天，也就塌了。”

费祎看着眼前这些人——他们脸上没有丝毫对朝廷的敬畏，只有赤裸裸的利益算计。他们是蜀汉的子民，却把自己的家族利益看得比国家安危更重。他忽然明白，诸葛亮为何要一次次北伐——或许正是想用外部的压力，逼这些士族放下私利，可到头来，压力越大，他们反弹得越厉害。

“拿下！”费祎咬着牙下令。

护卫们冲上去，与家丁混战在一起。粮仓里的粮袋被撞翻，稻谷撒了一地，混着尘土和血迹，狼狈不堪。李丰被护卫按在地上，仍在嘶吼：“费祎！你会后悔的！南郑的士族不会放过你！整个益州的士族都不会放过你！”

赵晏也在一旁大喊：“你们动了我们，谁给前线送粮？谁给朝廷缴税？蜀汉离了我们士族，活不成！”

费祎站在一片狼藉中，听着他们的叫嚣，只觉得一阵无力。他赢了这场对峙，却好像输掉了更重要的东西。这些士族说的，或许并非全是虚言——蜀汉的粮草、赋税，甚至地方治理，都依赖着他们。动了他们，朝廷的运转便会出问题；可不动他们，这些蛀虫便会一点点掏空蜀汉的根基。

傍晚时分，费祎押着李丰、赵晏等人离开南郑。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路边的田埂上，几个农夫正弯腰插秧，对这一切视而不见。费祎忽然勒住马，问身边的随从：“你说，他们知道自己种的粮食，最后都进了谁的粮仓吗？”

随从摇摇头：“他们只知道，交了粮，能活命就好。”

费祎沉默了。是啊，能活命就好——这或许就是蜀地百姓最朴素的愿望，也是士族们最擅长利用的弱点。他们用微薄的恩惠收买百姓，用家族的势力控制地方，再用“保全蜀地”的说辞麻痹所有人，可实际上，他们保全的从来不是蜀地，只是自己的富贵。

当朝廷与士族的矛盾激化，当百姓对朝廷失去信任，当所有人都只想着“活命就好”而忘了何为家国，这个国家的崩塌，便只是时间问题。

远处的祁山方向，隐隐传来战鼓声。费祎抬头望去，夕阳正一点点沉入西山，留下漫天残红，像极了战场上未干的血迹。他不知道这场查粮案会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，只知道自己亲手掀开了蜀汉光鲜外表下的一道伤疤，而伤疤下面，是早已溃烂的肌理。

（本章约4200字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