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5章 账簿里的窟窿:粮草案背后的人心离散(1/2)
建兴十三年夏,南郑的粮仓飘着一股陈米的霉味。
费祎踩着木梯爬上粮仓顶层,指尖捻起一把稻谷,指腹碾过,尽是空瘪的壳。他身后的粮官王述额角冒汗,手里紧紧攥着账本,指节泛白:“参军,这……这是上个月刚收的新粮,许是连日阴雨,才有些受潮。”
“受潮?”费祎将稻谷掷回粮堆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,“南郑的粮仓是建兴五年新修的,防潮层铺了三层,你跟我说受潮?”他俯身从粮堆深处扒出一把,霉味更重,“这分明是三年前的陈粮,混在新粮里充数!王述,你当我是瞎子?”
王述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膝盖撞在木板上发出闷响:“参军饶命!是……是小人一时糊涂!”
“糊涂?”费祎冷笑,转身看向身后的文书,“查账!把南郑县近三年的粮税账册、入库记录、调拨清单,全部搬来!”
文书们不敢怠慢,很快将一摞摞竹简搬进粮仓。费祎蹲在地上翻查,阳光从仓顶的气窗斜射进来,照在他专注的脸上,也照亮了竹简上那些模糊的字迹。王述跪在一旁,大气不敢出,眼神却偷偷瞟向粮仓外——那里,南郑县令赵晏正站在槐树下,手里摇着折扇,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。
赵晏是本地士族出身,其祖曾在刘璋手下做过治中从事,先主定蜀后,靠着贿赂法正才保住了家族产业。如今他做南郑县令,表面对蜀汉朝廷毕恭毕敬,暗地里却与当地大族勾结,将本该上缴的粮草克扣倒卖,再用陈粮、瘪粮充数。
费祎越查心越沉。账册上的数字写得工工整整,入库记录与调拨清单也对得上,可仔细比对便会发现,每年秋收后的“损耗”都比别处多三成,而“损耗”的粮数,恰好与本地几家大族新开的粮铺库存对上。更让他心惊的是,去年北伐期间,诸葛亮令南郑调拨五千石粮草支援祁山,账册上写着“如数送达”,可前线传回的记录却是“实收三千七百石,余者霉变无法食用”——那消失的一千三百石,分明是被人中途截了去。
“王述,”费祎将账册重重拍在地上,“去年那批粮草,是谁押送的?霉变的粮,为何能入库?”
王述浑身发抖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粮仓外的赵晏见势不妙,慢悠悠走进来,拱手笑道:“文伟参军,不过是些粮草琐事,何必动这么大肝火?王粮官许是记错了,我看不如……”
“赵县令来得正好。”费祎打断他,目光如炬,“这些账册,还请县令大人解释解释——为何南郑的‘损耗’比汉中其他县多出三成?为何霉变的粮草能堂而皇之地记入‘实收’?”
赵晏脸上的笑容僵住,随即又恢复如常:“参军有所不知,南郑地处交通要道,往来兵马繁多,粮草周转快,损耗自然多些。至于霉变……许是押送的兵卒不小心淋了雨,也是常事。”
“常事?”费祎猛地站起身,手里举着一卷账册,“去年祁山前线断粮,将士们啃树皮充饥,你却说‘常事’?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震得粮仓里的尘土簌簌落下,“赵晏!你可知那一千三百石粮草,能让多少将士活下来?”
赵晏脸色微变,却依旧梗着脖子:“参军息怒。南郑的士族百姓,也要吃饭。如今北伐连年,赋税日重,若不……若不灵活些,百姓怕是要活不下去了。”
“灵活些?”费祎气得发笑,“是让士族的粮铺里堆满白米,让百姓去吃谷糠,这便是你的‘灵活’?”他指着账册上的名字,“李氏、赵氏、张氏……这些大族每年拖欠的粮税,都记在‘损耗’里,你当朝廷查不出来吗?”
赵晏脸色彻底沉了下去,语气也硬了起来:“参军这话就难听了。李氏是当年随先主入蜀的功臣之后,赵氏世代居住南郑,为地方安定立下功劳,些许粮税,朝廷难道还斤斤计较?”
“功臣之后?”费祎想起诸葛亮焚毁的那封密信,李氏正是密信的主人,“勾结魏将、通敌叛国的功臣之后?”
赵晏脸色骤变:“参军可不能血口喷人!”
“是不是血口喷人,查一查便知。”费祎转身对随从道,“将王述拿下,押回成都听审!赵晏暂行收押,彻查其与本地大族的勾结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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