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4章 暗流蚀骨蜀地士风之颓与国运之殇(2/2)

诸葛亮接过急报,快速浏览一遍,眉头锁得更紧。费祎注意到,他握着竹简的手指微微发白——那是常年握笔与执剑留下的薄茧,此刻却因用力而显得格外清晰。

“曹真这是想趁我军粮草未备,逼我们回防。”诸葛亮沉吟道,“传我将令,魏延率五千精兵出陈仓道,虚张声势,牵制曹真;王平守祁山,加固营寨,不得出战;其余各部,加快粮草转运,三日后兵发陇西。”

“是!”马谡领命,转身欲走,却被诸葛亮叫住。

“幼常,”诸葛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,带着几分告诫,“你性子急,此次去陇西,务必沉稳。记住,我们缺的不是战力,是时间,是后方的安稳。”

马谡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,拱手道:“末将谨记丞相教诲。”

待马谡走远,费祎低声道:“丞相,幼常虽有才,却未免有些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诸葛亮打断他,“可眼下能用之人,实在太少了。”他望向窗外的雨幕,语气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,“云长、翼德故去,子龙也老了,文长虽勇,却桀骜难驯;文臣之中,孝直早逝,公瑾(此处为虚构,指代蜀汉早期谋士)也病亡,如今能独当一面的,寥寥无几。”

费祎默然。他何尝不知,蜀汉人才凋零,早已是不争的事实。当年跟着先主打天下的功臣宿将,要么战死,要么老去,而本土士族中,肯真正为蜀汉效力的,更是少之又少。他们宁愿把子弟送入郡守府做个清闲掾吏,也不愿让他们上战场立功——在他们看来,蜀汉不过是暂居此地的外来政权,早晚要被曹魏取代,何必为了一个“外人”的政权卖命?

“文伟,”诸葛亮忽然转过身,眼神锐利如刀,“你记住,蜀汉最大的敌人,从来不是曹魏,也不是东吴,而是蜀地这股苟安的风气,是士族心中的‘小算盘’。”他指着那份关于屯田的文书,“这上面的每一条,都在割他们的肉,他们自然会反抗。可我们不能退,一旦退了,北伐便成了空谈,蜀汉也就真的只能偏安一隅,等着被吞并。”

雨还在下,仿佛要将整个成都都淹没。费祎看着丞相鬓边新增的白发,忽然明白了为何他要六出祁山,为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——他不是在跟曹魏较劲,而是在跟蜀地这股根深蒂固的颓靡士风较劲,是在跟时间较劲。

可一个人的力量,终究是有限的。

三日后,诸葛亮率大军离开成都,北伐的号角再次吹响。城楼上,后主刘禅望着远去的队伍,脸上带着茫然。身旁的宦官黄皓低声道:“陛下,丞相又走了,这成都的雨,总算能歇一歇了。”

刘禅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落在城楼下那些送别的士族身上——他们穿着光鲜的锦袍,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容,没有人真正为大军的出征而激动,仿佛这只是一场与己无关的远行。

雨停了,阳光穿透云层,照在成都的街道上,湿漉漉的地面反射出刺眼的光。可在那光鲜的表象之下,一股无形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,一点点侵蚀着蜀汉的根基。费祎站在城楼上,望着大军消失的方向,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寒意——他不知道,这一次北伐,丞相还能不能像往常一样,带着胜利归来。

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,正盯着北伐大军的背影,如同盯着猎物的豺狼。他们不在乎谁是天下的主人,只在乎自己的田宅能否保全,富贵能否延续。当蜀汉的国运与他们的私利发生冲突时,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——这便是蜀地士风的底色,也是蜀汉最终走向灭亡的,那根最隐秘、也最致命的引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