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7章 沓中余烬:姜维的孤注与最后的挽歌(1/2)

沓中的积雪已经没到膝盖,姜维拄着短矛,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。他的铠甲上结着冰碴,左臂的伤口渗出血来,在雪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。

三天前,他收到了成都传来的消息——后主降了。

那时他正率军在剑阁与钟会对峙,帐外的士兵刚打退魏军的第七次进攻,甲胄上的血还没擦干净。当信使跪在地上,把降诏递给他时,姜维手里的令旗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木质的旗杆在石板上断成两截。

“不可能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。他想起自己九伐中原,想起在祁山与邓艾周旋的日夜,想起每次回成都,黄皓那些阴阳怪气的嘲讽——“姜将军又空耗军粮了”。可他不在乎,他总觉得,只要再坚持一下,只要能打过秦岭,就能对得起武侯的嘱托。

可现在,成都的城门开了,后主的降诏来了,他所有的坚持,都成了笑话。

“将军,钟会派人来了!”副将廖化的声音带着哭腔,这位从先主时代就跟着征战的老将,此刻眼里满是绝望,“他说……说陛下有旨,让咱们就地投降。”

姜维猛地转过身,雪沫子溅在他脸上,像针一样扎。“陛下?”他冷笑一声,声音里带着血腥味,“哪个陛下?是那个在成都宫里听曲的陛下,还是那个捧着玉玺降魏的陛下?”

廖化低下头,不敢看他。帐外的士兵们听见了,有人把长枪往地上一戳,枪杆深深扎进冻土里:“我们不降!跟着将军战死,也比做魏狗强!”

“对!战死!”士兵们的呐喊在山谷里回荡,惊起一群寒鸦,黑压压地掠过铅灰色的天空。

姜维看着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士兵,心里像被雪水浇透了。他们中有的人,父亲死在第一次北伐,儿子又跟着他来沓中;有的人,家里的田地早就荒了,却还攥着“兴复汉室”的信念。可现在,这信念的根,被成都的那道降诏,生生斩断了。

“都起来。”姜维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,“传令下去,准备投降。”

士兵们愣住了,廖化更是瞪大了眼睛:“将军!您……”

“服从命令。”姜维的目光扫过众人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但不是向钟会投降,是向‘大汉’投降。”

没人懂他的意思,可看着将军眼里那团未灭的火,士兵们还是默默地捡起了武器,开始收拾行囊。姜维独自走进帐内,从怀里掏出一块磨损的木牌,上面刻着“武侯亲授”四个字。这是当年诸葛亮临终前给他的,说“若事不可为,当保蜀地百姓”。

他一直以为,“保百姓”就是打赢仗,就是把魏军挡在秦岭以北。可现在他才明白,武侯的意思,或许是让他在绝境里,给这摇摇欲坠的王朝,留最后一点体面。

三天后,姜维带着残部来到钟会的营前。钟会骑着高头大马,看着这个与自己对峙了半年的对手,嘴角带着一丝嘲讽:“姜将军,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?”

姜维没有看他,只是拱手道:“我降的是大汉天子,不是魏将。若将军能善待蜀军将士,我愿交出剑阁防务。”

钟会挑眉,似乎觉得他在说大话,却还是点头道:“只要你真心归降,本将军自然不会亏待。”

姜维被安排在钟会的中军大帐附近,名为“优待”,实为软禁。他白天看着魏军士兵操练,听着他们说家乡的事——有的说关中的麦子熟了,有的说洛阳的牡丹开了,语气里没有仇恨,只有对安稳日子的盼头。

夜里,他便在灯下写降书。笔墨是钟会给的,上好的徽墨,可他写的不是投降的表文,而是一封封密信,派人送往成都,送给那些还心向汉室的旧臣。信里只有一句话:“愿与将军共图大事。”

他在等一个机会。钟会虽受司马昭信任,却一直被邓艾压着一头,两人在灭蜀之功上早已结下嫌隙。而邓艾入成都后,擅自分封蜀汉官员,更是犯了司马昭的忌讳。姜维知道,这是蜀国最后的机会——若能说动钟会反魏,或许还能再竖起汉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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