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1章 暗流蚀骨:蜀廷深处的溃堤之痕(1/2)
成都的雨,总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湿意。建兴十三年的暮春,这场雨已经连绵了半月,檐角的水珠串成帘,将汉昭烈庙的朱红宫墙润得发亮,却也让街巷间的青石板滑腻难行,连带着整座都城都浸在一片沉沉的暮气里。
丞相府的书房内,烛火在穿堂风里微微摇曳,将诸葛亮的身影投在墙上,时而被窗棂切割成细碎的块。他握着《出师表》的手稿,指尖已将泛黄的纸页捻出毛边,目光却落在案头那叠来自南中七郡的文书上,眉头锁得愈发紧。
“相父,”姜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,将一件厚氅搭在椅背上,“都尉吕凯的急报,牂牁郡的部族又生异动,说是……说是今年的盐铁配额又短了三成。”
诸葛亮抬眼时,眼底的红血丝在烛光下清晰可见。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声音带着连日未眠的沙哑:“盐铁司的册子呢?上个月刚核查过,南中诸郡的配额明明是按户籍加三成拨的,怎么会短?”
姜维从怀中掏出一卷账册,指尖点在其中一页:“这里有蹊跷。盐铁司主事李福报称,三月运抵牂牁的船队遇了山洪,损失过半,可吕凯派人去下游查探,却在泸水渡口发现了三艘空载的官船,船工都是成都富商张家的私仆。”
烛火“噼啪”爆了个灯花。诸葛亮拿起账册,手指在“张家”二字上重重一顿。这张家,是中常侍黄皓的远亲,去年才靠着黄皓的门路,包揽了蜀地半数的丝绸专卖。盐铁官营是蜀汉立国的根基,当年刘备入蜀时,正是靠着诸葛亮定下的“盐铁专营、以充军实”之策,才稳住了动荡的财政,如今竟有人敢在这上面动手脚?
“去查,”诸葛亮的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,“查清楚这批盐铁到底去了哪里,查清楚李福和张家背后还有谁。记住,动静要小,别打草惊蛇。”
姜维领命而去,书房里重归寂静。诸葛亮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,忽然想起章武三年的白帝城。那时先帝躺在病榻上,握着他的手说:“若嗣子可辅,辅之;如其不才,君可自取。”他当时泣血叩首,说“臣敢竭股肱之力,效忠贞之节,继之以死”,可如今看来,比起北伐路上的刀光剑影,这成都城里的暗流,才更让人如履薄冰。
转过月,雨停了,可蜀廷的气氛却愈发压抑。李福的案子查了半月,竟查到了光禄勋向朗头上。向朗是元老重臣,当年跟着刘备从荆州入蜀,如今却被查出利用职权,将南中盐铁转卖给私商,中饱私囊。更棘手的是,向朗的侄子向宠是禁军统领,手握成都卫戍之权,这层关系像一张网,让负责查案的官员投鼠忌器。
诸葛亮在朝堂上提出彻查向朗,立刻遭到了一群老臣的反对。司徒许靖颤巍巍地说:“相父,向公是开国元勋,一时糊涂罢了,念在他往日功劳,不如……”
“往日功劳?”诸葛亮打断他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当年先帝在长坂坡抛妻弃子,只为护着百姓,是为了什么?是为了让后世子孙能指着我们的脊梁骨说,蜀汉的官,是为天下人谋福祉的!如今向朗监守自盗,拿南中百姓的救命盐铁去换金银,这不是糊涂,是蛀虫!”
他的话掷地有声,可殿内却陷入了沉默。诸葛亮看见黄皓站在刘禅身后,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。他忽然明白,这案子恐怕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贪腐。向朗虽贪,但以他的谨慎,断不会留下这么多破绽,这更像是有人故意设局,想借他的手,扳倒向朗,再趁机把自己的人安插进禁军。
果然,没过几日,刘禅就私下召见了诸葛亮。御花园的凉亭里,刘禅手里把玩着一只玉如意,支支吾吾地说:“相父,向司徒年纪大了,朕看……不如就罚他闭门思过,免了官职便是。至于禁军统领的位置,黄皓说,他有个表兄叫陈祗,为人稳重,不如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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