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9章 军事之殇:蜀汉国防体系的崩坏与战略决策失误(2/2)

蜀汉灭亡前的一系列军事决策,堪称失误的连锁反应。从姜维的沓中驻军到刘禅的不战而降,每一步都在将政权推向深渊,而绵竹决战的仓促应战,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姜维的沓中避祸是首误。他因与黄皓、诸葛瞻不和,选择驻军沓中(今甘肃舟曲),远离汉中主战场。这种以私废公的部署,导致魏军攻汉中时,蜀军主力远在沓中,无法及时回援;而邓艾正是抓住这一空隙,才敢偷渡阴平,绕开剑阁天险。

刘禅的迟缓反应加剧了危机。当姜维上报魏军可能伐蜀时,刘禅轻信黄皓的鬼神预言,未做任何准备;直到钟会攻破阳平关、邓艾入阴平,他才仓促任命诸葛瞻率军抵御。此时魏军已深入蜀地,蜀军成了仓促应战的疲兵,胜算大减。

诸葛瞻的绵竹决战是终误。他本可据守绵竹关(今四川德阳),利用地形拖延时间,等待姜维回援;却在保家卫国的口号下,选择与邓艾平原决战。蜀军多为成都禁卫与临时招募的农夫,缺乏实战经验,而邓艾的魏军虽孤军深入,却皆百战精兵。结果蜀军大败,诸葛瞻战死,成都门户洞开,再无抵抗之力。

对比邓艾的精准决策,更显蜀汉的混乱。邓艾在偷渡阴平后,深知兵贵神速,放弃围攻江油,直扑绵竹,切断成都与剑阁的联系;而蜀汉的决策始终在战与守之间摇摆,错失了所有战机。这种决策效率的差距,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战争的结局。

五、军事人才的凋零:从将星云集无人可用

蜀汉前期,虽国力较弱,却名将辈出——关羽、张飞、赵云、马超、黄忠五虎上将威震天下,魏延、王平、马岱等将领也能独当一面。而到了后主年间,军事人才却严重凋零,出现廖化作先锋的窘境,这也是军事体系崩坏的重要表现。

人才凋零源于培养机制的断裂。诸葛亮时期,虽重视人才,却事必躬亲,未能建立完善的培养体系;他去世后,蒋琬、费祎侧重内政,忽视军事人才培养;姜维虽有军事才能,却不善识人,提拔的多是亲信而非贤才。到景耀年间,蜀汉能独当一面的将领仅剩年过七十的廖化缺乏实战经验的诸葛瞻。

降降信任危机加剧了人才短缺。姜维作为降将,虽获重用,却始终难以融入核心圈层,这种信任壁垒让其他降将望而却步——夏侯霸(夏侯渊之子)投奔蜀汉后,虽被封车骑将军,却因出身曹魏而不被完全信任,始终未能参与核心军事决策。这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偏见,堵死了吸纳降将的人才渠道。

士族对军事的轻视也难辞其咎。蜀汉后期,荆益士族更看重文官仕途从军粗鄙之事。诸葛瞻作为诸葛亮之子,虽任卫将军长于文治,短于军事;谯周等士族甚至公开反对武将掌权,认为兵者凶器,不可久用。这种重文轻武的风气,让军事人才的来源进一步萎缩。

当邓艾入蜀时,蜀汉能调动的将领中,既无运筹帷幄的帅才,也少冲锋陷阵的将才,最终只能让缺乏经验的诸葛瞻主持决战。这种人才荒,让蜀汉在军事对抗中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。

六、军事体系崩坏的深层逻辑:从以战养国以战亡国

蜀汉的军事体系崩坏,本质上是军事与政治、经济关系的彻底失衡。刘备、诸葛亮时期,是凝聚人心的政治旗帜,也是以战促守的生存策略,军事行动始终服务于政权稳定;而后主年间,异化为姜维的个人执念和士族的权力工具,军事与政治、经济完全脱节,最终走向以战亡国。

军事与政治的脱节表现为军权失控。姜维的北伐既未得到朝廷全力支持,也未考虑民生承受能力,成了孤立的军事冒险;而朝廷对军事的牵制(如黄皓、诸葛瞻的掣肘),又让军事行动处处受限,形成内耗大于外战的荒诞局面。

军事与经济的脱节表现为资源耗尽。姜维北伐消耗的军费占蜀汉年度财政的七成以上,严重挤压了民生与防御投入,导致兵无粮、民无食,军队失去了最基本的物质支撑。当邓艾入蜀时,蜀军士兵饥饿、逃兵过半,已丧失了战斗力。

军事与民心的脱节表现为士气崩溃。连年北伐无果,让士兵与百姓对兴复汉室的理想彻底失望;而朝廷的腐败、将领的内斗,更让军队失去了凝聚力。绵竹之战中,蜀军未战先溃,正是士气崩溃的直接体现。

从诸葛瞻的遗言,到刘禅的面缚出降,蜀汉的军事之殇既是战略失误的结果,也是体制崩坏的必然。它警示后世:军事从来不是孤立的战争机器,而是与政治、经济、民心紧密相连的系统工程。当这个系统失衡,再强大的军队也会沦为纸老虎;当军事失去正义性与合理性,再频繁的征战也只会加速自身的灭亡。

景耀六年的绵竹战场,鲜血染红了大地。诸葛瞻战死的那一刻,或许终于明白:蜀汉的军事失败,从来不是敌人太强,而是自己先乱了阵脚。防线可以重建,兵力可以补充,但失去的民心、失衡的体系、错乱的决策,却再也回不来了。这,才是蜀汉军事之殇最痛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