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1章 暗流蚀骨:蜀廷中枢的溃烂与国运之殇(1/2)
成都的雨,总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湿冷。
建兴十五年深秋的这场雨,已经连下了三日。丞相府的檐角垂着细密的雨帘,将庭院里那株老银杏的黄叶打落了一地,泥水混着残叶在青石板上蜿蜒,像一道道洗不掉的泪痕。长史杨仪站在廊下,望着阶前那几个缩着脖子收拾落叶的小吏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“相府的差事,就这么不上心?”他低声斥道,声音被雨声吞掉了大半。为首的小吏慌忙跪下,膝盖砸在湿滑的石板上发出闷响:“长史恕罪,实在是……实在是今日吏部那边遣人来催,说俸禄的册子还没核完,小的们想着赶紧弄完了送过去……”
杨仪的脸色更沉了。俸禄?自去年秋粮歉收,蜀地的粮价便像雨后的竹笋般疯长,户部那边几次上书请奏陛下,要暂缓百官俸禄三成,却都被压了下来。如今朝堂上谁不知道,国库早已空得能跑老鼠,可宫里的用度,却半分没减。
“核完了又如何?”他冷笑一声,转身往内堂走,“库房里能拿出多少粮米,你们心里没数?”
内堂里,诸葛亮正对着一幅摊开的《祁山兵防图》出神。案上的烛火被穿堂风带得摇曳,将他鬓边的白发映得愈发刺眼。听到脚步声,他头也没抬:“子威来了?南中那边的奏报,看完了?”
杨仪躬身应道:“回丞相,看完了。孟获遣子孟琰送来贡物,说是今年的铜矿出了三成,却只够铸五百副甲胄。他还说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下去,“说永昌郡的郡守李严,上个月又征了两千壮丁,说是要修郡府的城墙。”
诸葛亮握着毛笔的手猛地一顿,墨滴在绢帛上晕开一个黑团。“李严?”他缓缓抬头,眼中布满血丝,“他忘了去年南中各族叛乱,是谁领兵平叛的?忘了陛下三令五申,南中只可安抚,不可强征?”
杨仪垂着眼帘,不敢看丞相的脸色。李严是托孤重臣,与丞相同受先帝遗诏,这些年在江州一带势力盘根错节,便是丞相,也不好轻易动他。更要紧的是,陛下对李严似乎总有几分纵容,上个月李严上奏请立皇后,陛下竟不顾朝臣反对,立了他举荐的吴氏,这其中的意味,谁都能品出几分。
“丞相,”杨仪迟疑着开口,“昨日光禄大夫来府中,说……说宫里新采了一批蜀锦,要送往吴地,说是为了庆贺孙权称帝。”
诸葛亮的手指猛地攥紧,指节泛白。孙权称帝?去年先帝刚崩,孙权便遣使来吊唁,转头就僭越称帝,如今竟要蜀汉送去贺礼?他想起先帝白帝城托孤时的眼神,想起自己在《出师表》里写下的“兴复汉室,还于旧都”,只觉得心口像被巨石压住,喘不过气来。
“陛下的意思?”他哑声问道。
“陛下说,‘联吴抗曹,乃先帝遗策,不可因小节废大义’。”杨仪复述着刘禅的话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。
诸葛亮闭上眼,长长的叹了口气。陛下登基已近十年,可性子却似乎半点没长。去年北伐,他在祁山大败司马懿,眼看就要直取长安,却因李严在后方谎称粮草不济,被迫退兵。回朝后他上奏弹劾李严,陛下却只将李严贬为庶民,依旧让其子李丰执掌江州兵权。如今看来,这蜀廷的根基,早已被这些暗流蛀得千疮百孔。
雨还在下,敲打着窗棂,像一首永不停歇的挽歌。
三日后,雨停了。成都的街道上积着水洼,倒映着灰蒙蒙的天。户部尚书王连拖着病体,一步步挪到宫门前,手里紧紧攥着一本账册。
“王大人,陛下正在与黄皓玩投壶呢,您这时候求见,怕是……”守门的太监低声劝道。
王连咳了几声,脸色蜡黄:“老夫要见陛下,有要事启奏。”
他是三朝元老,太监不敢拦,只得进去通报。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,太监才出来,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:“陛下说,让您把账册留下,改日再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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