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蜀国灭亡的根本原因第208章 庙堂之衰(1/2)
蜀炎兴元年(公元263年)深秋,成都皇城的紫宸殿内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郁。后主刘禅端坐于龙椅之上,目光茫然地扫过阶下群臣,手中的玉圭冰凉刺骨,却抵不过心底的寒意。此时,来自沓中、祁山的战报已在案头堆积如山,每一封都沾染着蜀军将士的血痕——姜维在沓中被邓艾击溃,诸葛绪切断阴平桥,钟会大军已突破骆谷防线,直指汉中腹地。然而,朝堂之上的争论却仍在继续,不是商讨如何调兵遣将,而是为“是否应遣使求和”相互攻讦。
这一幕,恰似蜀汉四十三年国运的缩影。自刘备白帝城托孤起,这座以“兴复汉室”为旗帜的政权,便始终在理想与现实的夹缝中挣扎。诸葛亮治蜀时以“鞠躬尽瘁”撑起的清明,终究没能抵过时间的侵蚀。当庙堂之上的决策者们逐渐沦为权欲的囚徒,当“兴复汉室”的初心被苟且偷安的惰性取代,蜀汉的崩塌,早已在朝堂的梁柱间埋下了裂痕。
一、相权旁落与中枢失衡
章武三年(公元223年),刘备临终前将刘禅与国事一并托付给诸葛亮,留下“若嗣子可辅,辅之;如其不才,君可自取”的遗诏。这份近乎决绝的信任,既赋予了诸葛亮“开府治事”的至高权柄,也为蜀汉的权力结构埋下了隐患——相权与君权的平衡,全赖诸葛亮的忠诚与刘禅的“敬信”维系。
建兴元年至建兴十二年(公元223-234年),诸葛亮以丞相身份总揽朝政,其治下的中枢机构呈现出高度的效率与凝聚力。尚书台作为决策核心,由诸葛亮亲掌,尚书令李严、陈震等皆为忠谨干练之臣;参军马谡、长史杨仪虽有私怨,却能在诸葛亮的调度下各尽其职;地方郡守如张裔、吕乂,皆以“清约有威”着称。此时的庙堂,虽有派系之分,却无倾轧之祸,皆因诸葛亮以“法”驭下,以“公”处事。他在《出师表》中告诫刘禅“亲贤臣,远小人”,实则是以自身为标杆,为蜀汉朝堂树立“任人唯贤”的准则。
然而,这种以个人权威维系的平衡,在诸葛亮病逝五丈原后轰然崩塌。蒋琬、费祎虽相继秉政,却再无诸葛亮“事无巨细,皆决于己”的魄力与威望。延熙九年(公元246年)蒋琬病逝后,费祎以大将军录尚书事,试图延续“保境安民”的策略,却与姜维的北伐主张产生尖锐冲突。更致命的是,后主刘禅在亲政后逐渐显露的权力欲,打破了“相权辅政”的传统——他以“省尚书事”为名,将部分决策权收归内廷,又重用宦官黄皓、外戚陈祗,形成“外朝有大将军,内廷有黄皓”的二元权力结构。
延熙十六年(公元253年),费祎被曹魏降将郭循刺杀,蜀汉中枢彻底陷入权力真空。姜维虽以卫将军身份主持军事,却因“累年北伐,耗费国力”遭朝臣非议;陈祗以侍中守尚书令,表面上调和姜维与黄皓的矛盾,实则暗中依附宦官以固权;黄皓则凭借刘禅的宠信,逐渐插手官员任免——巴郡太守罗宪因拒绝依附黄皓被贬为巴东太守,武陵太守扈累因弹劾黄皓被免官,就连老将廖化也感叹“皓奸弄权,国将不国”。庙堂之上,昔日“亲贤臣”的风气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“顺我者昌,逆我者亡”的权术游戏。
二、人才凋零与决策失据
蜀汉的人才困境,早在刘备入蜀时便已埋下伏笔。建安十九年(公元214年),刘备夺取益州后,面临着“荆楚集团”与“益州本土集团”的矛盾——前者以关羽、张飞、诸葛亮为代表,是刘备的核心班底;后者以法正、李严、谯周为代表,是益州士族的代言人。诸葛亮治蜀时,虽力行“蜀人治蜀”,提拔张裔、杨洪等益州士人,但为了维护政权稳定,仍将核心权力牢牢掌握在荆楚集团手中。这种“外亲内疏”的用人策略,在短期内巩固了统治,却长期压制了益州士族的参政热情。
到了刘禅统治后期,荆楚集团的人才库已严重枯竭。关羽、张飞、赵云等开国元勋早已凋零,诸葛亮悉心培养的马谡、向朗等后辈或因过失被黜,或因政见不合被边缘化。延熙年间,朝堂上能独当一面的大臣,仅剩老将廖化、宗预,以及“自贬三级”的姜维。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,曹魏在曹丕推行“九品中正制”后,不断吸纳中原士族人才,司马懿、司马昭父子麾下既有邓艾、钟会等名将,也有贾充、裴秀等谋臣;孙吴则通过“江东化”政策,得到陆逊、顾雍等吴姓士族的支持,人才梯队源源不断。
人才凋零的直接后果,是决策层的昏聩与短视。景耀五年(公元262年),姜维察觉钟会在关中练兵,预判曹魏即将伐蜀,上书刘禅请求“遣张翼、廖化分护阳安关口、阴平桥头”,却被黄皓以“巫祝言敌不来”为由压下。刘禅不仅未加防备,反而听信黄皓谗言,认为姜维“欲立战功以固权”,对其奏请置之不理。次年八月,钟会、邓艾兵分三路伐蜀,阳安关守将傅佥因副将蒋舒投降而战死,阴平桥无人驻守,导致邓艾得以偷渡阴平——这两处关键防线的失守,皆源于庙堂决策的延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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