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7章 蚁穴溃堤4从税吏的算盘到宫墙的裂痕(1/2)
一、那本被虫蛀的税册
成都府库的角落里,堆着册泛黄的《景耀年间税赋总录》,虫洞像筛子眼一样布满纸页。沈砚州用竹镊子挑起其中一页,阳光透过虫洞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照亮了一行歪斜的墨迹:“绵竹郡,桑税十抽三,实缴十抽五。”
“这不是税,是抢。”他身旁的老吏咳嗽着说,“当年李刺史说‘蜀地富庶,多缴些无妨’,可桑农们用桑叶喂蚕,自己却嚼树皮。”
税册上的墨迹浓淡不一,显然是多次涂改的结果。“十抽三”被改成“十抽四”时,墨迹新鲜得发亮;再改成“十抽五”时,笔锋却重得像要戳穿纸页——那是景耀五年,李刺史的小舅子接管了桑税征收,账本上的“盈余”栏突然多出三行字,而桑农的户籍册上,“逃户”二字开始密集出现。
沈砚州翻到税册最后一页,那里贴着张泛黄的桑皮纸,是个桑农的血书:“蚕死了,人也活不成了。”字迹被泪水泡得发皱,却比税册上的朱砂印更像一个王朝的印章。
二、城墙上的砖缝
蜀地的城墙是用糯米灰浆砌的,本该坚不可摧,可景耀六年的一场暴雨后,北段城墙塌了三丈。修缮时,监工从砖缝里掏出的不是灰浆,是稻草——本该灌满灰浆的缝隙,被偷换成了稻草。
“王都护说‘省下的灰浆能修两座敌楼’。”老吏指着城墙剖面,那里的砖层像夹心饼干,“可敌楼修起来了,城墙却成了摆设。”
沈砚州摸到砖缝里的稻草,干燥得一捏就碎。他忽然想起去年在江油关见到的场景:守军为了“节省”木料,用竹片代替横梁,结果城楼塌了,压死了三个哨兵。那时的军报写着“意外坍塌”,可竹片上的刀痕明明是被人故意削短的——为了凑够“节省”的功绩。
“节省”成了掠夺的遮羞布。桑税多收的两成,变成了李刺史府里的鎏金酒壶;城墙里剩下的灰浆,砌了监工的私宅;连士兵的口粮里掺的沙土,都被记成“防潮所需”。这些细碎的“节生”,像砖缝里的稻草,慢慢蛀空了整座城。
三、将军府的账本
姜维的军帐里,藏着本私人账簿,沈砚州是在整理遗物时发现的。上面没有兵法,只记着“某月某日,亲兵张三缺粮三日”“某月某日,弩兵李四鞋破露趾”。最扎眼的是景耀七年的记录:“粮官说‘粮够’,可士兵们啃的麦饼里全是沙。”
“姜将军总说‘再等等’。”老吏叹了口气,“等打赢这仗,等收复失地,就给士兵们换好粮。可仗没打完,人先垮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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