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5章 溃烂的根基2从税吏的算盘到宫墙的裂缝(1/2)
一、算错的账册
成都府库的账簿堆到半人高,沈砚州蹲在其中翻找时,指尖沾着的霉斑蹭到了袖口。他抽出景耀三年的税册,纸页在手中脆得像枯叶,上面的墨迹却异常刺眼——“绵竹郡秋粮应征三千石,实缴两千七百石,损耗三百石”。
“损耗?”沈砚州冷笑一声,转头看向身旁的老吏,“三百石够半个营的士兵吃一个月,这损耗耗到哪去了?”
老吏缩了缩脖子,指了指账册角落的小字:“上面写着‘鼠患’。”
“鼠患?”沈砚州抓起账册往桌上一拍,灰尘呛得人直咳嗽,“去年说‘虫蛀’,前年说‘霉变’,损耗一年比一年多,老鼠是成精了还是你们的粮仓连只猫都养不起?”
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在绵竹看到的场景:税吏家的粮仓堆着新收的稻子,麻袋上还印着“官粮”二字。当时那税吏正指挥家丁往马车上装粮,见了他就慌忙把麻袋往屋里拖,麻袋破了个洞,流出的米粒饱满得发亮——那成色,比府库登记的“上等粮”还好。
“这些账册就是糊弄朝廷的摆设。”沈砚州把税册摔回堆里,木架晃了晃,顶上的账本簌簌往下掉,“各县报上来的‘损耗’加起来,够养一个军的士兵,可前线还在喊粮荒。你们当谁是傻子?”
老吏喏喏不敢言,只是从角落拖出个落满灰的木箱,打开后里面是各县税吏的私账。沈砚州翻到绵竹税吏的那本,上面用朱砂写着:“十月,送李大人五十石;十一月,张将军家嫁女,借百石;腊月,自家留两百石……”字迹潦草,却把“损耗”的去向写得明明白白。
原来所谓的“鼠患”,不过是税吏们的“人情往来”;所谓的“霉变”,是藏进了私人粮仓。这些被克扣的粮食,像白蚁一样,悄无声息地蛀空了蜀国的粮道。
二、生锈的兵器
兵器库的门一推开,铁锈味就呛得人睁不开眼。沈砚州捂住口鼻往里走,脚踢到一堆长矛,杆上的漆皮成片脱落,露出里面的木头,用手一捏就碎成渣。
“这就是给前线士兵用的兵器?”他捡起一把环首刀,刀身弯成了弧形,刀刃上全是缺口,“去年送来的新铁,够打三千把刀,怎么就造出这破烂?”
管库吏赶紧解释:“铁料都用在刀刃上了,杆是……是用旧料拼的。”
“旧料?”沈砚州把刀往地上一戳,木杆“咔嚓”断成两截,里面露出的不是实木,而是稻草和泥巴混的填充物,“这玩意能上战场?一刀下去自己先断了!”
他忽然想起去年在阳平关见到的伤兵,胳膊上的伤口不是被敌人砍的,是自己的矛杆断了,木茬扎进肉里。那士兵说:“将军,不是我们不拼命,手里的家伙比柴火棍还脆,怎么拼?”
管库吏的脸涨成了猪肝色,从柜里掏出本账簿:“沈大人您看,上面拨的铁料是三千斤,可……可都尉大人说他亲戚开的农具铺缺铁,借走了一千斤,说是下个月还……”
“还?”沈砚州翻开账簿,后面的记录显示,这“借”持续了三年,从来没还过。他想起上个月路过农具铺,见里面卖的镰刀寒光闪闪,刀身比士兵的佩刀还厚三分。
兵器库的角落里,堆着一堆断戟残刀,阳光从窗棂照进来,在上面投下斑驳的影。沈砚州摸着一把断刀的缺口,忽然明白:前线士兵手里的兵器,早就成了某些人的生财工具。当敌人的铁骑冲来时,他们握的不是保家卫国的利刃,是一触即碎的废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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