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 结构性塌陷从资源困局到认同危机蜀汉灭亡的底层逻辑(2/2)
三、认同崩塌:“兴复汉室”符号的消解与“蜀地本位”的崛起
蜀汉最核心的精神支柱,是“兴复汉室”的正统叙事。刘备以“中山靖王之后”自居,诸葛亮在《出师表》中反复强调“汉贼不两立,王业不偏安”,这套叙事在初期确实有效——它让荆州派有了“创业正当性”,让东州派摆脱了“背主投敌”的尴尬,也让蜀汉在与曹魏的对抗中占据了道德高地。
但符号的生命力,在于能否与现实利益绑定。随着时间推移,“兴复汉室”越来越像一句空洞的口号:对百姓而言,它换不来温饱;对益州士族而言,它意味着被排斥;对士兵而言,它意味着无休止的征战。相反,“蜀地”的概念却在悄然强化——从谯周的《仇国论》将蜀汉称为“因余之国”(意为“依附于他国的残余”),到民间歌谣“蜀中有大石,一方在中央,非汉非魏非吴,独守一方土”,可见“蜀地认同”已逐渐取代“汉室认同”。
这种认同转换,在关键时刻产生了致命影响。当刘禅犹豫是否投降时,谯周直言:“陛下若降魏,仍能封王封侯;若死守成都,祸至无日。”这番话能被刘禅接受,恰恰因为“汉室”的符号已失去约束力,而“保全自身”“保全蜀地”的现实考量,成了最终的决策依据。甚至连姜维的部将张翼都叹道:“蜀地兵民疲久,战亦无益。”——当连前线将领都不再相信“兴复汉室”的意义,这个政权的精神内核,早已在无声中死去。
四、历史的镜鉴:小政权的生存逻辑
蜀汉的灭亡,本质是“小国扛大旗”的必然困境。它以“汉室正统”为旗帜,却缺乏支撑这面旗帜的资源与认同;它试图以“荆州派”为核心凝聚力量,却将占人口多数的益州人排除在外;它用“北伐”维系内部团结,却在持续消耗中掏空了自己的根基。
对比同时期的东吴,或许更能看清蜀汉的问题:东吴也有“偏安”与“争霸”的矛盾,但孙权通过“江东化”政策,让江东士族进入权力核心(如陆逊、顾雍),用“保据江东”的现实目标替代“北伐中原”的虚幻理想,最终比蜀汉多支撑了十七年。这说明,对小政权而言,与其执着于“正统叙事”的虚名,不如扎根本土,构建与民众利益绑定的认同——毕竟,能让百姓安身立命的,从来不是遥远的“汉室”,而是眼前的“安稳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