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 信仰的坍塌——从“汉祚不绝”到天命已移的精神溃败(2/2)

信任的崩解是连锁反应。诸葛瞻恨姜维“穷兵黩武”,却对黄皓的“卖官鬻爵”视而不见;罗宪因弹劾黄皓被外放,却在永安死守三个月,只因“受先帝厚恩”——连忠臣都开始“选择性效忠”,可见信任已荡然无存。当邓艾兵临城下时,刘禅召集群臣议事,谯周主张投降,有人反驳“可奔南中”,谯周冷笑:“南中夷人反复无常,昔年丞相平定南中,靠的是兵威与恩信,如今兵威已失,恩信何在?他们不趁机杀了我们谢罪就不错了!”又有人说“可奔东吴”,谯周又笑:“自古无寄他国为天子者,若奔吴,亦当臣服,何必再辱?”

谯周的话像一把刀,剖开了蜀汉最痛的伤口:南中不信你能带去安稳,东吴不信你能平等结盟,连自己的大臣都不信“汉祚能延续”。这种深层的不信任,比魏兵的刀枪更致命——当每个人都在盘算“投降后如何自保”,而不是“如何退敌”,这个政权的气数,也就尽了。

三、历史的镜鉴:信仰与信任的双重死亡

成都投降那天,刘禅在降书上签字时,手有没有抖?史书记载“后主舆榇自缚,诣军垒门”,没有写手抖,却写了“尚书郎李虎送士民簿”——连户籍账簿都准备好了,可见投降是“有备而来”。而此时的姜维,还在沓中与钟会周旋,试图“假钟会之手复国”,他写给刘禅的信里说“愿陛下忍数日之辱,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,日月幽而复明”——他还信着“汉”能复兴,却不知道,他效忠的陛下,早已不信了。

蜀汉的灭亡,从来不是“魏强蜀弱”的必然。论地形,益州“沃野千里,天府之土”;论兵力,蜀军尚有十万;论人才,姜维、罗宪、霍弋皆为良将。但当“汉”的信仰成了空壳,当君臣、军民、官民之间的信任化为乌有,这些优势便成了无源之水。

后世总说“刘禅昏庸”“黄皓误国”,却很少说:一个政权的崩塌,从来不是某个人的错,而是“信仰—信任”体系的双重死亡。诸葛亮用“兴复汉室”的信仰凝聚人心,用“亲理细事”的勤政维系信任,让蜀汉在夹缝中生存了四十二年;而后期的执政者,既丢了信仰的火种,又毁了信任的根基,只能在“人人自危”的困局里,等着灭亡的号角。

成都城破后,有老兵在刘备的惠陵前哭:“先帝啊,不是我们不战,是战了也没用啊……”这或许是最痛的真相——当信仰坍塌,信任尽毁,再勇猛的士兵,也护不住一个空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