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根腐于内——蜀汉灭亡的制度性溃败与人心离散(1/2)

一、“以攻代守”的战略陷阱:耗尽气血的致命执念

诸葛亮在《后出师表》中写下“汉贼不两立,王业不偏安”时,或许没料到这份执念会变成蜀汉的催命符。从建兴六年到建兴十二年,他五出祁山;姜维接过北伐大旗后,更是九伐中原,短短二十四年间,蜀汉以一州之地,发起十四次大规模军事行动,平均一年半一次——这种“以攻代守”的战略,看似延续“兴复汉室”的初心,实则将天府之国的家底掏空。

史载蜀汉灭亡时“户二十八万,口九十四万,带甲十万二千”,也就是说,每九个人就要养一个士兵,而东吴的比例是十五比一,曹魏是二十比一。成都平原的粮食产量虽高,却架不住“千里馈粮,士有饥色”的消耗:姜维每次北伐,仅运输粮草就要征调民夫三万人,相当于蜀地每十个壮丁就有一个被拉去运粮。绵竹之战时,诸葛瞻的士兵“面有菜色”,正是常年征战导致“民皆菜色”的缩影。

更隐蔽的伤害藏在人才库里。诸葛亮时期,张苞、关兴等第二代将领尚能支撑,到姜维时代,蜀中已无“五虎上将”式的猛将,只能靠廖化、张翼等老将苦撑——《三国志》直言“蜀中无大将,廖化作先锋”,并非虚言。连年征战让年轻将领死的死、残的残,而农业、手工业的人才又因“优先供应军需”被边缘化,最终形成“军事人才凋零、民生人才断层”的双输局面。

这种战略陷阱的可怕之处在于:它以“正义性”包装着自我消耗。每次北伐前,朝堂都会响起“匡扶汉室”的口号,反对者会被贴上“卖国”标签(如谯周因写《仇国论》被斥为“投降派”)。当一种战略被上升到“政治正确”的高度,连纠错的机会都被堵死了。

二、“荆州派”与“益州派”的无解死结:从共治到内耗

章武元年,刘备在成都称帝时,朝堂上站着两拨人:关羽、张飞、诸葛亮等“荆州派”(含早期跟随的北方人),以及法正、李严、黄权等“益州派”(含本土士族与刘璋旧部)。刘备在世时,靠“娶吴懿之妹”“重用张裔”等手段勉强维持平衡,但这个平衡从一开始就埋着炸药——荆州派握有军权与行政核心,益州派则控制着蜀地的经济命脉与地方资源,双方像两只互相掐住脖子的斗鸡。

诸葛亮的“依法治蜀”曾短暂弥合裂痕。他斩马谡(荆州派)、贬李严(益州派),看似铁面无私,实则在传递“制度面前无派系”的信号,益州士族一度看到希望:广汉张氏、蜀郡杨氏等家族纷纷让子弟入仕,连南中夷人都有“七姓为官”的案例。但这种平衡随着他的去世迅速崩塌:

蒋琬、费祎时期,荆州派开始“抱团取暖”,将尚书台、军机处等要害部门全换成“自家人”,益州派被排挤到光禄勋、太常等闲职。犍为太守张翼因反对姜维北伐被罢官,巴郡太守杨宗因“私藏粮草”入狱(实为荆州派罗织罪名),这些事件让益州士族彻底寒心——他们发现,无论自己多努力,终究是“外来政权”的打工仔。

到了刘禅后期,这种内耗演变成“见死不救”的荒诞剧。邓艾偷渡阴平时,沿途的益州地主“闭门不出”,连向导都找不到;诸葛瞻在绵竹战死时,成都城外的益州士族竟在“观望成败”。《华阳国志》记载,刘禅投降后,益州本地大族“莫不称贺”,这种“亡国之喜”的背后,是压抑了四十年的怨气总爆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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