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血脉里的回声(1/2)

光绪二十六年的夏天,成都城的暑气裹着硝烟味,在街巷里弥漫。英国传教士的洋楼外,一群学子正围着个穿长衫的老者,听他讲《蜀书》里的故事。老者手里的抄本已经泛黄发脆,是光绪初年从敦煌辗转传来的,纸页间还留着当年苏珩补记时特意钤下的“汉魂”小印。

“陈先生,这沈砚之护着几卷破书,真能抵得上十万兵?”穿短褂的少年忍不住问,他刚从校场回来,辫子上还沾着操练时的尘土。前几日听人说,八国联军打进了北京,光绪帝和慈禧太后都跑了,他心里堵得慌,总觉得这天下,怕是要跟当年的蜀汉一样,撑不住了。

被称作陈先生的老者,是前清的举人,如今在街尾开了家旧书铺。他用枯瘦的手指点着抄本里“绵竹之战”的记载,声音沙哑却有力:“你看苏临州,手里只剩三百残兵,却敢对着邓艾的铁骑冲锋。他靠的不是刀枪,是心里那点‘汉祚永存’的念想。沈大人护的书,装的就是这念想。”

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磨破的草鞋,忽然想起去年在武侯祠看到的楹联:“能攻心则反侧自消,从古知兵非好战;不审势即宽严皆误,后来治蜀要深思。”那时他不懂,为什么诸葛亮这样的大英雄,会落得“出师未捷身先死”的结局。此刻听着陈先生的话,倒像是有点明白了。

抄本传到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手里,他是成都新式学堂的学生,刚读过严复译的《天演论》,总觉得“物竞天择”才是真理。“先生,照您说的,蜀汉的信念再坚,不还是亡了?”他推了推眼镜,“就像这大清,守着老规矩不变,终究要被洋人欺负。”

陈先生没恼,反而笑了:“你可知,敦煌藏经洞的《蜀书》抄本里,夹着片蜀锦?上面织着‘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’——那是汉宣帝时的话,隔了两千年,还能让我们看见。”他指着抄本里苏珩的后记,“这孩子把书传到江南时,谁能想到,几百年后,会有人在南京国子监里,对着他的字落泪?”

青年愣住了。他想起自己在学堂里读的《史记》,读到“屈原投江”时,也曾偷偷掉过眼泪;读到“张骞通西域”时,心里也曾像揣了团火。那些千年前的人和事,明明隔着时空,却像在血脉里活过来一样,一触碰,就烫得人眼眶发酸。

街角忽然传来马蹄声,是巡城的清兵,举着“扶清灭洋”的旗号,却对着卖茶水的小贩凶神恶煞。陈先生迅速将抄本卷起来,塞进青年的书包里:“快藏好,这书里的字,比刀枪还让有些人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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