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6章 凤唳惊霄（上）（2/2）

出发的前夜，赵擎再次来到我的帐中。他换上了一身玄色轻甲，虽依旧面色苍白，但眼神锐利如鹰，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杀伐之气。他没有多言，只是将一枚触手温润、刻有繁复云纹的玄铁令牌塞入我手中。

“此乃‘夜枭’最高调兵符，见符如见臣。若……若三日后午时，未有捷报传回，雷将军会持此符，护送娘娘北上。路线和接应之人，他已知晓。” 他顿了顿，目光深深地看着我，“娘娘，珍重。”

说完，他深深看了我一眼，那眼神，仿佛要将我的模样烙印在灵魂深处，随即毅然转身，大步离去，再未回头。

我握着那枚尚带着他体温的令牌，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，烫得我心口剧痛。我知道，这一别，或许就是永诀。

翌日黎明，天色未明，风雪更骤。三千“夜枭”死士和五千精选铁骑，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北疆大营，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，直奔千里之外的京城。赵擎，一马当先，那玄甲的背影，在风雪中显得如此孤峭，又如此决绝。

我强撑着病体，让挽月扶我坐到帐口，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，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丝踪影。寒风卷着雪沫灌入帐中，冰冷刺骨，却不及我心头的万分之一。

“娘娘，风大，回去吧。”挽月哭着劝道。

我摇摇头，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。赵擎，你一定要……回来。

等待的日子，每一刻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。北疆大营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，斥候如同流水般派出又返回，带来的消息真假难辨。有言京城戒严，有言吐蕃异动，有言各地藩王观望……每一则消息都让我的心悬到嗓子眼又重重落下。

第三日，登基大典之日。从清晨开始，我便坐立难安，心跳如鼓，毒性似乎也随着心绪的激荡而蠢蠢欲动。午时，成了决定生死的时刻。若午时前未有消息，雷将军便会执行赵擎的命令，强行带我北上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，帐外除了风雪的呼啸，死寂得令人窒息。午时将至，我的心沉到了谷底。看来……失败了。赵擎他……

就在我万念俱灰，准备接受那最坏的结果时——

“报——！！！八百里加急捷报！！！”

一名背插三根红色翎羽、浑身浴血的信使，如同疯了一般冲入大营，滚鞍下马，嘶嘶力竭的呐喊划破了死寂的天空！

“京城大捷！靖安侯奇袭成功！睿亲王伏诛！逆党尽数擒拿！阿尔丹公主安然无恙！侯爷……侯爷已控制京城九门！！”

什么？！

成功了？！赵擎他……成功了？！

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喜讯，如同最猛烈的飓风，瞬间席卷了整个北疆大营！短暂的死寂之后，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！将士们喜极而泣，相拥庆祝！

我猛地从榻上站起，因激动而浑身颤抖，泪水汹涌而出！他做到了！他真的做到了！

“侯爷……侯爷伤势如何？”我抓住那信使，急声问道，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。

信使脸上狂喜的表情微微一僵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色，但立刻掩饰过去，高声道：“侯爷洪福齐天，虽受轻伤，并无大碍！此刻正在京城稳定局势，命末将先行报捷！”

轻伤？并无大碍？我心中掠过一丝疑虑，但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，并未深究。

“好！好！好！”我连说三个好字，激动得几乎晕厥。挽月和高德忠扶住我，亦是喜极而泣。

京城光复！睿亲王伏诛！阿尔丹无恙！赵擎……他还活着！

希望的光芒，从未如此耀眼地照亮这苦寒的北疆！我们……赢了？

然而，喜悦并未持续太久。当夜，又一骑快马冒着风雪抵达，带来了影十七的密信。信中的内容，让我的心情瞬间从云端跌入谷底。

赵擎确实成功了，但代价……远超想象。他旧伤崩裂，新添数处重伤，虽强行压制，实则已是油尽灯枯之相，全凭意志强撑！京城局势远未稳定，睿亲王余孽仍在负隅顽抗，各地藩王态度暧昧，吐蕃大军闻讯后动向不明！而最让我心惊的是……阿尔丹虽被救出，却因惊吓过度，高烧不退，昏迷不醒！

胜利的果实，依旧沾染着淋漓的鲜血，危机四伏。

但无论如何，我们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。接下来，该如何巩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？如何面对内外交困的残局？赵擎的身体……又能支撑多久？

我看着帐外依旧呼啸的风雪，心中百感交集。凤唳惊霄，声动四方。但这声凤唳之后，是涅盘重生，还是……更深的劫难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