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枯井迷雾（2/2）

“才人，”他开门见山，声音压得极低，“皇上让咱家来问一句话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锐利地直视着我，“那日您提及北面宫墙夜枭啼鸣，心中所忧的‘宫中旧闻’，究竟所指为何？”

来了！皇帝果然没有忘记我那晚的话，在这个敏感的时刻，他直接派心腹来问了！我心跳如鼓，知道这是关键时刻，回答稍有差池，都可能万劫不复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不能慌乱，也不能过于直白。我跪倒在地，以额触地，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真诚：“皇上明鉴！臣妾当时……当时确是因夜枭之声心惊，胡思乱想。想起……想起之前阿尔丹公主坠马，宫中流言纷扰，竟牵扯到臣妾，心中惶恐难安。又隐约听闻……听闻北五所那边素有不安宁的传闻，故……故心生恍惚，担忧宫闱之内是否藏有奸佞，欲行不轨，惊扰圣驾、危及贵人。臣妾愚钝，妄加揣测，实在罪该万死！”

我将担忧引向“宫闱奸佞”、“惊扰圣驾”、“危及贵人”，将个人安危与皇权稳固、皇室成员安全捆绑在一起，既解释了我的“不安”，又凸显了“忠君”之心，同时避开了直接指证任何人。

高德忠静静地听着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仿佛一尊石雕。良久，他才缓缓开口：“才人一片忠心，皇上知道了。”他扶我起身，话锋却陡然一转，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，“不过，才人需知，宫中事，自有皇上圣裁。有些话，听过便忘了；有些地方，见过便当从未见过。谨言慎行，方能长久。皇上不喜后宫妄议朝政，更不喜……有人借机生事。”

他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，抵在我的喉间。皇帝既肯定了我的“忠心”，又严厉警告我不要“借机生事”。这说明他可能已察觉到了什么，但并不希望由我来揭开盖子，或者，时机未到。

“臣妾谨记公公教诲，定当恪守宫规，安分守己。”我恭敬应道，后背已被冷汗浸湿。

高德忠深深看了我一眼，不再多言，转身离去。

我瘫坐在椅子上，久久无法平静。皇帝的亲自过问和高德忠的警告，让我清晰地意识到，我已经被卷入了旋涡中心。枯井事件像是一个导火索，点燃了沉积已久的矛盾。而我，这个原本微不足道的才人，此刻却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，或者说，一个可能被任何一方利用或抛弃的棋子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宫中的调查似乎雷声大、雨点小。最终，侍卫处给出的结论是“夜间巡逻，失足坠井”，惩处了几名“疏于职守”的基层侍卫统领，便草草了事。这个结果，显然无法让众人信服，但却像是某种默契下的妥协。

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了，但空气中所弥漫的那股紧绷感，却并未消散。我知道，这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间歇。废屋的秘密，枯井的真相，以及它们所牵连的庞大阴影，依然潜伏在深宫的重重帷幕之后，等待着下一次爆发的时机。

而我，必须在这间歇中，更快地成长，更谨慎地布局，才能在下一次风暴来临时，拥有一线生机。端嫔的隐晦支持，陈太医的善意提醒，甚至阿尔丹公主率直的友谊，都可能是我需要紧紧抓住的藤蔓。至于皇帝……他的心思，如同深渊，难以揣度，既是最大的危险，也可能……是唯一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