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6章 凤诏涤尘(1/2)

养心殿东暖阁内的地龙,烧得比往日更旺些,驱散了窗外腊月凛冽的寒气,却也蒸得人心头燥热难安。我端坐在紫檀木嵌螺钿的炕桌主位,身下是明黄锦缎坐褥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份刚刚由高德忠秘密呈上的、墨迹未干的奏报。奏报上的内容,字字如刀,清晰地勾勒出庄亲王余孽在朝堂、军中乃至宗人府内盘根错节的网络,以及他们近日愈发频繁的串联与密谋。庆郡王的倒台,并未让他们收敛,反而如同被惊扰的毒蛇,潜伏更深,伺机反扑。

张阁老与李尚书分坐左右下首,面色凝重,眉头紧锁。礼亲王与睿亲王则坐在对面炕上,前者眼神闪烁,带着几分不安与试探,后者则一如既往地沉静,只是紧抿的嘴角泄露了内心的波澜。暖阁内檀香袅袅,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、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。

“诸位都看看吧。”我将那份奏报轻轻推至炕桌中央,声音平静无波,却让在座四人俱是心头一凛。

张阁老率先拿起,快速浏览,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,深吸一口气,将奏报递给身旁的李尚书。李尚书看罢,脸色铁青,拳头不自觉攥紧。礼亲王接过时,手竟有些发抖,匆匆扫过几行,额角已见冷汗。睿亲王最后接过,看得最慢,也最仔细,良久,方缓缓放下奏报,抬眼望向我,目光复杂。

“太后娘娘,”张阁老沉声开口,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,“树大根深,盘根错节,若操之过急,恐引朝局动荡,反为不美啊。” 他是老臣谋国之臣,首要考虑的是稳定。

李尚书却冷哼一声:“阁老此言差矣!毒瘤不除,腐肉不剔,则国无宁日!如今证据确凿,岂能因噎废食?当以雷霆手段,一举肃清,以正朝纲!” 他是兵家出身,讲究除恶务尽。

礼亲王忙不迭附和:“李尚书所言极是!庄王一党,狼子野心,罪证昭彰,若不严惩,何以震慑宵小?只是……牵连甚广,还需……还需斟酌分寸,以免伤及无辜。” 他话里话外,透着明哲保身的意味。

睿亲王沉吟片刻,方道:“娘娘,肃清有必要,然方式需讲究。可效仿古之‘推恩令’,分化瓦解,惩首恶,胁从不同。既显天恩浩荡,亦免逼其狗急跳墙。”

四人意见,各有侧重。我静静听着,心中早已有决断。待他们说完,我才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:“诸位爱卿所虑,皆有道理。然,非常之时,当行非常之法。庄亲王谋逆叛国,证据确凿,其党羽助纣为虐,祸乱朝纲,岂能姑息?然,朝廷亦非无情之地。本宫之意,首恶必办,胁从可宥,迷途知返者,给予生路。”

我端起手边的温茶,呷了一口,继续道:“着内阁、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,即日成立‘肃清朝纲钦差行辕’,张阁老总领,李尚书、睿亲王协理。依据此份名录及罪证,”我指了指炕桌上的奏报,“三日内,拟定处置章程。罪大恶极、负隅顽抗者,如原吏部右侍郎刘墉、京畿卫戍副将王贲等,即刻锁拿,严审定罪,家产抄没,以儆效尤。其余涉案官员,依情节轻重,或革职流放,或降级留用,或罚俸训诫。凡有主动投案、检举揭发、戴罪立功者,可视情宽宥,甚至酌情启用。”

我目光扫过四人,最后定格在礼亲王身上:“礼亲王,宗人府那边,就由你负责清查整顿。凡与庄王过往甚密、有劣迹之宗室子弟,一律依律惩处,绝不容情。同时,昭告宗亲,朝廷对安分守己者,必加恩赏。皇上渐长,正是用人之际,若有贤能宗亲,本宫与皇上,绝不吝爵禄。”

“臣……臣遵旨!”礼亲王连忙躬身应道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“此事,需快、需准、需稳。”我放下茶盏,语气转厉,“旨意明发之前,消息不得泄露半分。若有通风报信、徇私枉法者,与逆党同罪!三日之后,本宫要看到一份清晰的章程,以及……第一批锁拿入狱的名单!”

“臣等遵旨!”四人齐声应道,神色凛然。他们明白,太后这次是动了真格,要彻底清洗朝堂了。

接下来的三日,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抑之中。表面上看,一切如常,官员照常上朝点卯,市井依旧喧嚣。但暗地里,銮仪卫、刑部暗探、乃至赵擎留下的部分“影卫”力量,如同无形的网,悄然收紧。一份份密报雪片般飞入慈宁宫,一个个名字被朱笔圈定。

第三日黄昏,养心殿再次灯火通明。张阁老等人呈上了厚厚一叠章程和名单。我仔细翻阅,章程条分缕析,量刑有据,名单上圈定的首批二十三名罪官,皆是庄王党羽中的核心骨干,罪证确凿。

“准奏。”我提起朱笔,在章程末尾重重批下两个字,加盖太后宝玺,“即刻明法天下,按章程执行!”

“臣等领旨!”

当夜,京城九门落锁,銮仪卫与刑部衙役倾巢而出,按照名单,直扑各府邸。一时间,京中勋贵官员聚集的街区,马蹄声、呵斥声、哭喊声打破了夜的宁静。原吏部右侍郎刘墉于宴席上被直接锁拿;京畿卫戍副将王贲在军营中被缴械羁押;数名与庄王过往密切的御史、给事中被从被窝中拖出……动作迅雷不及掩耳,等消息传开,主要案犯已悉数落网。

次日大朝会,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。丹陛之下,百官肃立,许多人面色苍白,眼神闪烁,不敢抬头。我端坐珠帘之后,目光冷冽地扫过全场。

张阁老出列,朗声宣读了对庄王余党的处置章程以及首批落网官员的罪状。每念一个名字,殿内便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。当读到“刘墉、王贲等二十三人,罪大恶极,着即处斩,家产抄没,亲族流放三千里”时,更是引发一阵骚动。

“太后娘娘圣明!皇上圣明!”李尚书率先跪倒山呼。

部分官员紧随其后,声音参差不齐,带着恐惧与庆幸。更多官员则噤若寒蝉,瑟瑟发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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