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3章 凤泣龙潜（1/2）

朝堂之上与庄亲王的激烈交锋，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又加了一分力，使得紫禁城内的空气凝滞得几乎能拧出水来。我强撑着摄政太后的威仪回到慈宁宫，屏退左右后，才允许那彻骨的疲惫与后怕如潮水般漫上四肢百骸。倚在临窗的软榻上，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，枯枝在寒风中瑟缩，一如我此刻的心境，看似高高在上，实则风雨飘摇。

阿尔丹公主服下那半份掺杂了迷药的“解药”后，病情虽暂稳，却时常昏睡，醒时眼神也带着一丝涣散，薛神医隐晦地提醒，若不能尽快找到真正的解药，恐有损心智。这让我心如刀绞，更是对那幕后黑手恨入骨髓。庄亲王一党经朝会受挫，表面偃旗息鼓，暗地里的动作却愈发频繁。銮仪卫密报，庄王府近日门庭若市，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员和宗室子弟频频出入，显然是在加紧串联。而北疆方面，赵擎虽暂时稳住了防线，但北狄增兵的消息不断传来，战事一触即发，巨大的军费压力如同悬顶之剑。

内忧外患，如同一张巨大的网，将我越缠越紧。我知道，与庄亲王的决战已不可避免，且时间不在我这边。他占据宗室长辈的优势，党羽遍布朝野，一旦让他抓住我的致命把柄，或是北疆战事失利，我便将万劫不复。我必须抢先出手，但突破口在哪里？

就在我苦思对策之际，一个更坏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，狠狠砸了下来——养心殿传来急报，皇帝萧景琛在诵读《孝经》时，突然晕厥，呕血不止，太医诊断为“急火攻心，邪风入髓”，情况危殆！

小皇帝病危！

我听到消息时，正在用朱笔批阅一份关于漕粮改道的奏章，手腕一抖，殷红的墨点滴在宣纸上，迅速晕开，如同一滩刺目的血。脑中瞬间一片空白。景琛虽非我亲生，但他是我摄政权力的法理根基，是平衡庄亲王野心的最关键棋子！他若此时夭折，庄亲王作为皇帝生父（虽过继给先帝，但血缘关系仍在），便可名正言顺地以“辅政”乃至“摄政”之名接管大权，而我这个“嫡母”，将立刻被边缘化，甚至可能被冠上“照料不力”的罪名，下场可想而知！

“摆驾养心殿！”我霍然起身，声音因惊悸而微微发颤，也顾不得仪态，匆匆向外走去。

养心殿内药气浓郁，夹杂着一丝血腥味。小皇帝躺在龙榻上，面色金紫，气息微弱，嘴角还残留着擦拭不尽的血迹。数名太医跪在榻前，面色惨白，汗出如浆。张阁老、李尚书等几位重臣也已闻讯赶来，个个眉头紧锁，忧心忡忡。庄亲王更是早已到场，站在榻前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，看向我的目光中，除了惯有的审视，更添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焦灼与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？

“皇上如何？”我强压慌乱，沉声问向太医之首的陈院判。

陈院判叩首，声音带着哭腔：“回……回太后娘娘，皇上……皇上脉象浮散，心血耗损，邪毒深陷……此次病势来得凶猛，臣等……臣等已尽力施救，然……然皇上年幼体弱，恐……恐难撑过今夜啊！” 最后几个字，他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。

难撑过今夜？！我眼前一黑，身形晃了晃，幸亏挽月在一旁及时扶住。庄亲王猛地转头看向我，眼神锐利如刀：“太后娘娘！皇上好端端的，为何会突然病重至此？！近日宫中接连出事，公主中毒，皇上病危，这……这究竟是何缘故？！” 他将矛头直指宫中“不宁”，意有所指，将祸水引向我。

我心中怒火翻涌，却知此刻绝不能失态。我深吸一口气，目光扫过在场众人，最后定格在庄亲王脸上，声音冷冽如冰：“摄政王此言何意？皇上突发急症，本宫与尔等一样痛心疾首！当务之急，是竭尽全力救治皇上！而非在此妄加揣测，徒乱人心！” 我先将“妄加揣测”的帽子扣回去，稳住阵脚。

随即，我转向太医，厉声道：“陈院判！皇上乃万金之躯，社稷所系！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，必须保住皇上性命！若皇上有个三长两短，太医院……提头来见！”

“臣……臣等遵旨！定当竭尽全力！”太医们吓得魂飞魄散，连连磕头。

我又看向张阁老等人：“张阁老，李尚书，皇上病重，国事艰难，还需诸位大人同心协力，稳定朝局，严防宵小趁机作乱！”

张阁老等人躬身道：“臣等谨遵太后娘娘懿旨！” 他们深知皇帝若崩，朝局必将大乱，此刻必须支持我稳住局面。

安排完这些，我才将目光再次投向庄亲王，语气放缓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：“摄政王是皇上生父，关心则乱，本宫明白。然，越是此时，越需冷静。皇上病情，由太医院全力诊治。宫禁安全，本宫已令銮仪卫加倍戒备。至于宫中近日之事……”我顿了顿，目光锐利地直视他，“本宫已命人严查，若真有人兴风作浪，无论是谁，绝不姑息！想必摄政王，亦会秉公处理，以安圣心吧？”

我这话，既是警告，也是试探。我将“严查”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，暗示我已掌握线索，同时将“秉公处理”的义务也抛给他，看他如何应对。

庄亲王面色变幻，最终冷哼一声：“这是自然！老臣亦盼早日查明真相，还宫廷一个清净！” 他未再紧逼，但眼中的阴鸷却更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