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星图问心（1/2）

黑暗，并非虚无。

子珩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温暖的混沌之中，仿佛回归了生命最初的胚胎状态。肉体的剧痛、刺骨的寒冷、濒死的绝望，都被隔绝在外。唯有那石碑传递而来的、带着星辉般宁和气息的暖流，如同母亲的羊水，包裹着他，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生机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或许是一瞬，或许是千年。

一丝微光刺破混沌。

他“睁开”了眼——并非物理意义上的视觉，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感知。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无垠的虚空，脚下是深邃的黑暗，头顶却并非天空，而是一片缓缓旋转、浩瀚无边的星辰图景。

星河流转，光点明灭，轨迹交织成难以言喻的玄奥图案。这景象，与他脑海中因接触鬼谷祠壁画和《英魂星谱图》碎片而产生的模糊感应隐隐呼应，却又宏大、清晰、本源了无数倍。

这是……石碑内部的意识空间？还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？

惊疑不定间，前方虚空，点点星光汇聚，勾勒出那道宽袍大袖、慈和超然的老者虚影——鬼谷子。

与之前在鬼谷祠那无声的审视不同，此刻的虚影凝实了几分，脸上带着一丝洞悉世情的淡笑，目光平静地落在子珩的“意识体”上。

“醒了？”温和的声音直接在子珩意识核心响起，不带丝毫烟火气。

子珩心神一凛，意识凝聚成形，对着虚影深深一躬：“晚辈子珩，谢前辈救命之恩。”他无比清楚，若非这遗迹庇护与鬼谷子神念再现，他此刻已是荒原一具枯骨。

鬼谷子微微颔首，不见他有何动作，只是袖袍仿佛随意地一拂。

霎时间，周遭景象剧变！

虚空与星辰褪去，子珩发现自己立足于一个巨大无比的虚幻棋盘之上。棋盘纵横各十九道，古朴苍茫，散发出涵盖天地、包罗万象的玄妙气息。而原本头顶的星辰图景，则化为棋盘的天幕背景，道道星辉垂落，与棋盘上某些关键点位隐隐相连，气机交缠。

“此乃‘问心棋局’。”鬼谷子的声音悠然传来，他不知何时已端坐于棋盘对面，身影缥缈，面前是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棋子。“你既入此局，便需落子。”

下棋？在此时此地？在我重伤濒死、强敌环伺之际？

子珩心中困惑如潮水涌动，但他深知鬼谷子这等人物，一举一动皆有深意，绝非无的放矢。他强压下所有杂念，深吸一口气——尽管意识体并无呼吸的动作——目光投向了眼前的棋局。

这并非他略知皮毛的寻常围棋。棋路更加繁复诡谲，每一颗棋子的落下都仿佛牵动着冥冥中的因果，气机流转间，暗合星辰运转、天地生灭的至理。

而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枚温润白子，代表的似乎就是他自身。这枚白子孤零零地处于棋盘一角，周围黑子林立，如狼似虎，杀气腾腾。那森然的围困之势，像极了黑云观的追杀，更像仙道布下的天罗地网，将他重重封锁，气息奄奄，十面埋伏。

这是一盘一眼可见的死局。白子气数将尽，无论他向何处落子，推演出的结果都是被无情绞杀，看不到任何生路。

子珩的“眉头”紧锁起来。他虽非棋道圣手，但基本的棋理还是懂的。这盘面，白子已入绝境，回天乏术。

“前辈，此局……白子深陷死地，生机已绝，如何能下？”他忍不住抬头，看向对面那超然物外的虚影。

鬼谷子神色不变，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，声音平和如古井无波：“绝境？何为绝境？心若认输，方为绝境。你且看——”

他虚指一点，棋盘之上，代表白子困境的那片区域，星光微微闪烁，竟隐约浮现出一些极其细微、几不可察的“空隙”。那些空隙并非安全的生门，而是……某种因果链条的节点，能量流转的滞涩之处，甚至是不同黑子势力之间隐晦的对立与排斥所形成的“缝隙”。

“棋局如势，势如流水。纵是铜墙铁壁，亦有缝隙可循。关键在于，你是否愿意看见，又是否敢于……行险一搏，切入其中。”

子珩心中剧震，仿佛一道闪电划破迷雾！他再次凝神看向棋盘，这一次，他不再执着于计算每一颗棋子的死活，而是尝试着去感受、去理解整个棋局的“大势”。

那黑子的围困固然强大无匹，但其内部运转绝非铁板一块！他“看”到了某些黑子落子时的迟滞，感受到了不同区域黑子能量属性的微妙冲突，甚至……捕捉到了几处黑子之间，那几乎难以察觉，却又真实存在的意念对立！

仙庭内部并非铁板一块，存在着“潜在同情派”与各种“内部派系矛盾”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