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风不说话,但记得(1/2)

雨丝敲打着夜班公交车的车窗,在玻璃上划出无数道歪斜的水痕。

林晚靠着窗,城市的霓虹灯在水痕后晕染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,如同褪色的记忆。

她刚从b - 7区基因档案馆出来,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发烫的掌心。

屏幕上,母亲手写笔记的扫描件静静躺着,那句“你们是提问的开始”仿佛带着母亲笔尖的温度。

她没有立刻按下上传键。

这个动作很简单,但后果却重如泰山。

一旦公开,她和妹妹林希将不再是两个普通的女孩,而是成为一个符号,一个被各方势力争夺、解读、利用的旗帜。

她们会被推到浪尖,成为新时代的圣女或魔女,唯独不能再做自己。

她需要一个更聪明的方法,一个“不可追溯”的发布方式,让信息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散播出去,而不是像一颗炸弹,在引爆的同时,也炸碎了引爆者。

公交车到站,发出沉闷的泄气声。

林晚下车,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头发。

她拉高衣领,快步走进街角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自助打印店。

温暖干燥的空气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。

店里空无一人,只有打印机运行时低沉的嗡嗡声。

她选了最角落的一台电脑,坐下来,将那份珍贵的笔记拆解成十二段毫无关联的碎片。

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。

第一段,她嵌入到城北区最新的育儿补贴政策pdf文件的末页,藏在密密麻麻的条款之后。

第二段,被她做成一张微小的图片,像素低得几乎无法察觉,粘贴进一份老旧小区加装电梯改造通知的附录里。

第三段,则伪装成一行备注,添加在流浪动物领养中心的最新名单表格中,夹在一只三花猫和一只金毛犬的信息之间。

她像一个高明的绣娘,将金线绣入最不起眼的麻布,不求惊艳,只求永存。

这些文件被她设定了不同的定时任务,将在未来七十二小时内,通过不同的服务器,自动推送到全市政务系统的无数个终端上。

它们不会引发任何警报,只会像水滴渗入沙土,悄无声息地融入这座城市的日常信息流中。

做完这一切,她删除了所有操作记录,像个普通的加班族一样,疲惫地离开了打印店,消失在雨夜里。

同一片夜空下,赵志国正蹲在一个老旧社区的变电箱旁,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流进眼睛里,又涩又凉。

他毫不在意,用牙齿咬断一截黑色绝缘胶带,仔细缠好天线馈线的最后一个接头。

就在半小时前,物业经理敲开他家的门,递来一张措辞严厉的警告单,声称再发现“非法广播设备”,就要中断他家的水电供应。

赵志国没有争辩,他知道和那帮只认规章的家伙说不通道理。

他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工具间,将信号发射功率调低到原来的十分之一,并把连续发射模式改成了脉冲式间歇传输。

这种方式像一个口吃的人在说话,信息传输得极慢,断断续续,但好处是极难被城市频谱监测系统捕捉到。

他将改造后的天线固定在变电箱顶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用几根废弃的电缆做了伪装。

调试完毕后,他戴上耳机,打开了口袋里那台老旧的收音机。

电流的沙沙声中,一段旋律微弱地浮现出来。

那是一个老人哼唱的童谣,调子很简单,有些跑调,却带着一种顽固的生命力。

正是苏婉清病房里那位刚刚逝去的老人的声音。

赵志国咧开嘴,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,无声地笑了。

这声音就像黑暗中的一声咳嗽,证明还有人醒着。

就在这时,他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响起,是女儿清脆的声音:“爸,告诉你个好玩的事。我们班同学不知道从哪儿录到了你和我妈年轻时候吵架的录音,就那么几句,他放给爷爷听了。爷爷听完,笑了,好久没见他笑得那么开心了。”

赵志国握紧了对讲机,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那段录音他知道,是他刚学会用磁带录音机时,无意中录下的。

他和妻子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面红耳赤,事后觉得丢脸,早就把磁带扔了。

没想到,这声音像个漂流瓶,在时间的海洋里漂了二十多年,最后竟成了抚慰父亲的一剂良药。

他沉默地关掉对讲机,站起身,将那根伪装好的天线,又小心翼翼地往高处挪了十厘米。

学校天台的蓄水箱后面,周晓雯蜷缩在角落里,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她专注的脸上。

一根自制的定向接收器从她的背包里伸出来,像一只警惕的耳朵,对准了城市中心医院的方向。

她正在做一件疯狂的事情:比对那些接受了“情绪稳定化”手术的患者脑波残留数据,和她从图书馆数据库漏洞中下载的加密实验日志。

她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,一行行数据显示出惊人的一致性。

她发现,所有被认为记忆已被彻底覆盖的患者,在深度睡眠状态下,他们的潜意识脑波都会无一例外地重复发出同一串无意义的音节。

这串音节在标准的语言库里查不到任何对应,但周晓雯没有放弃。

她花了整整一周时间,检索了数百种方言和古语,终于在一个濒临消失的偏远山村方言资料里找到了答案。

那串音节的意思是:“我还记得你。”

记忆是杀不死的。

它只是被埋进了更深的地底,像一颗种子,等待着合适的雨水。

周晓雯的眼睛亮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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