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最后一个记得她名字的人也忘了(1/2)
陶铃被拆下来时很脆,像那种放久了的饼干,稍微一捏就碎成粉末。
吴志明没管那些粉末,他把支架扔进墙角的编织袋,拍了拍手上的灰。
没了这些叮当乱响的玩意儿,竹林彻底死寂下来。
这正是他要的效果。
作为这一片听力最差的人,他反而最怕“噪点”。
这种死寂维持到了第七天清晨。
一阵没有规律的敲击声打破了平衡。
声音来自隔壁那间废弃工棚,一块铁皮屋顶大概是铆钉松了,被风卷着,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墙沿。
“哐——哐哐——哐——”
吴志明把助听器的灵敏度调到最高,接上那支用了十年的录音笔。
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音频波形,眉头越皱越紧。
这不是风吹的乱响。
波形的起伏极其工整,像乐谱。
如果把高频撞击当作高音,低频回弹当作低音,这是一段标准的十二音律变奏。
他以前是观测员,不是音乐家,但他记性好。
这段节奏对应的长短码,他查了半小时字典,拼出了三句话。
那是三年前,计算机系那个叫林岚的学生在校刊上发过的宣言。
“数据不会撒谎。”
“只要观测存在,坍塌就未完成。”
“别回头。”
吴志明看着屏幕上转译出来的汉字,指关节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。
他没有点击“保存”,也没有拿去给任何人看。
老头从抽屉里摸出一枚读卡针,把录音笔里的存储卡捅出来,塞进读卡器,在电脑上点开了“格式化”。
进度条走得很快,绿色的条块一闪而过,把那些所谓的宣言变成了最干净的“0”和“1”。
他把那张空白的存储卡埋到了院子里的桂花树底下,踩实了土。
当天晚上,那块铁皮屋顶终于没扛住风,整个被掀飞出去,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,落地时摔成了一个扭曲的巨大问号。
第二天一早,清洁工路过,骂骂咧咧地把它当成普通建筑垃圾拖走了。
没人知道它曾经唱过歌。
市公交集团调度中心,凌晨三点。
程立面前的显示屏像是个得了红眼病的病人。
就在刚才,后台的故障日志刷新了。
原本只有零星几个的“轮胎气压异常”或“油路堵塞”,突然被一种从未见过的代码淹没。
“l类错误”。
过去的一周里,这个错误代码激增了三百倍。
程立随手点开一张市区地图,红点密密麻麻,覆盖了路灯控制器、电子站牌,甚至公园里的自动售货机。
他调取了时间轴。
所有报错都集中在同一个时间段:凌晨三点零七分,持续七分钟。
这七分钟里,整个城市的公共设施就像是被某个幽灵接管了,疯狂上传着乱码。
程立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,在指令行里敲下一行字:“查询:什么是l类错误?”
光标闪烁了两下,系统吐出一行绿色的宋体字:
“定义中……逻辑边界模糊,请等待下一版本更新。”
程立盯着“定义中”三个字看了五秒。
他关掉对话框,拿起放在桌角的外套,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。
三点整。
“老张,我也闹肚子,先撤了。”他冲着对讲机胡扯了一句,抓起车钥匙就走。
从这天起,程立养成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:每天凌晨三点准时打卡下班。
哪怕扣工资,哪怕被记过。
他绝不在那个岗位上多待那七分钟。
有些热闹,看了是要折寿的。
市图书馆地下的档案室里,霉味混着油墨味。
沈知秋戴着厚得像啤酒瓶底的眼镜,手里拿着扫码枪。
上面刚发了通知,全市档案系统要升级什么“量子加密架构”,所有在这个系统里无论是以文本、图片还是音频形式存在的资料,只要涉及“穿城河”这个关键词,必须先行脱敏。
所谓的脱敏,就是把关键信息抠掉,或者是把整份文件封存。
沈知秋是个细致人。
她在筛选一堆看似无关的市政绿化采购单时,发现纸张对着光看,有一层极其淡的隐形水印。
那纹路不是防伪标识,是花瓣的脉络。
那种在这个季节绝对不该开放的“夜书莲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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