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烂纸不渡河,但风会(2/2)
一夜过去,沙面上被震动推挤出无数条扭曲的划痕,连起来是一句断断续续的话:“听不见的频率,在替所有名字走路。”
吴志明盯着沙盘看了很久,没有拿相机拍照,也没有做拓印。
他只是抓起一把新土,撒了上去,把那些痕迹盖得严严实实。
“该走的,就不该被记住。”他拍了拍手上的土,喃喃自语。
而在城北的科学角,陈砚舟正对着一张满墙长的图纸发呆。
那是学生们用地质勘探设备记录下的紫藤花槽夜间震动波形。
地下十二米深处,有一种规律性的搏动,频率和黄素贞临终前的心率监测曲线完全重合。
当他用老式地震仪的墨笔把这些波形描出来时,那些起伏的线条自动连成了一首曲谱。
一首从未发表过、只存在于那个老太太脑海里的民谣。
孩子们惊呼出声。
陈砚舟却一言不发,扯下那张长长的图纸,扔进了取暖的火盆。
灰烬随着热气升腾,火光映照在窗外。
院子里的夜书莲齐齐摇曳,花瓣的投影落在墙壁上,恰好补全了曲谱里缺失的副歌部分。
林岚再次路过社区菜园时,那场暴雨刚过。
遮阳篷下的地面湿滑,她之前用颜料画下的圆点图案已经被冲刷得只剩一圈浅浅的痕迹。
她蹲下身,指尖从青砖表面划过,感觉到苔藓下有什么东西在顶着手指。
是一枚粉笔头。
正是黄素贞临终前握在手里的那一支,此刻被疯长的苔藓从砖缝深处挤了出来。
林岚看着那截粉白色的东西,没有捡。
她伸出手指,稍稍用力,将它重新按回了满是泥泞的砖缝深处。
就在那一瞬间,菜园土壤里埋设的传感器红灯骤闪,捕捉到一次极短却强烈的震动,震源直指几公里外的广场碑基正下方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那个无名小镇,教堂废墟下,缠绕在锈蚀金属片上的蓝花根系悄无声息地松开了。
它们不再执着于那块金属,而是掉头向下,钻入更深、更黑暗的岩层,去追寻那种只有大地深处才有的、沉没已久的节奏。
雨停了,林岚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泥,转身向着城区图书馆的方向走去。
那是每个周三下午的例行公事,图书馆地下室积压了半年的市民捐赠旧书,需要人去分拣归类。
那里阴冷、干燥,充满了陈旧纸张特有的酸味,是这座城市最大的废纸坟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