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疼过的人耳朵最灵(1/2)

黑色公务车卷起一阵尘土,悄无声息地滑走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
旧书市场的喧嚣重新涌了上来,讨价还价声、翻动旧书的沙沙声,混杂着空气中陈年纸张的霉味,一切都恢复了原样。

但林晚知道,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。

她看着张立新,这个鬓角斑白、笑容温和的老人,刚刚用一张薄薄的备案表,就将一场风暴化解于无形。

他脸上没有胜利的得意,只有一种历经世事的平静。

他将那张救命的表格仔细折好,放回上衣口袋,拍了拍,然后转向林晚,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“走吧,丫头,请你喝碗豆汁儿,去去刚才的晦气。”他拿起那个装着改装磁带机的背包,铜钮在阳光下闪过一抹暗光。

林晚跟在他身后,穿过拥挤的人群。

她脑子里还在回响着他那句话:“规则是他们定的,但解释权……可以是我们。”这句话像一颗石子,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涟漪。

她一直以为对抗就是冲撞,是打破规则,但张立新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——在规则的缝隙里,用智慧和韧性,为自己开辟一片天地。

“张师傅,那个刘振国……他还会再来吗?”林晚忍不住问。

“会,也不会。”张立新头也不回,声音沉稳,“他今天来,是奉命行事,公事公办。下次再来,可能就是另一回事了。我们没犯法,只是让他们觉得麻烦。而对他们那种人来说,麻烦,有时候比犯法更难处理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不过,我们得更快点。这只是缓兵之计。”

与此同时,在城市另一端的大学机房里,周晓雯正对着屏幕,脸色铁青。

她面前的数据库里,“找回爸妈”互助小组的所有音频文件,都被标记上了鲜红的“违规”标签,状态一栏整齐划一地显示着“已下架”。

就在半小时前,她收到了铺天盖地的系统通知,上百个录音文件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批量举报,平台的人工审核甚至来不及介入,就被自动审查系统一刀切。

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,一行行代码闪过。

她不是束手无策的普通用户,她是这片数字世界的游侠。

很快,她追踪到了举报来源的ip地址段。

结果让她心头一沉——市教育局内部网络。

这不再是零星的、个人的恶意举报,而是来自官方的、有组织的定点清除。

对方动用了行政级别的网络权限,她没办法从正面攻破这堵高墙。

硬碰硬,只会让整个小组的账号都被封禁。

周晓雯靠在冰冷的椅背上,闭上眼睛。

机房里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声,像是一片没有尽头的荒原。

她不能让那些声音就此消失。

那些声音里,有父亲教儿子骑车时的笑骂,有母亲在厨房里哼唱的跑调小曲,有手术前一家人最后的合影时那句“西瓜甜不甜”。

这些是记忆的锚点,是那些孩子在冰冷的新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。

忽然,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校园铃声。

是下课铃。

单调的电子音,日复一日,毫无新意。

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。

声音……声音的载体,不一定非得是音频文件。

她猛地坐直,眼神重新亮起。

她打开一个音频编辑软件,又调出了一份摩尔斯电码的对照表。

她的双手再次在键盘上舞动起来,这一次,不再是充满攻击性的代码,而是在进行一种近乎艺术的转译。

她将那些被下架的音频,逐一提取出最核心、最饱含情感的一句话。

然后,她把这些话语转换成摩尔斯电码的“滴”和“答”声。

这还不够。

她又将这些电码的节奏、顿挫,巧妙地嵌入了校园日常使用的几段铃声旋律中。

上课预备铃的节奏被微调,听起来依然是那段熟悉的旋律,但如果用心去分辨,那长短不一的音节,其实在无声地诉说:“你还记得我吗?”放学铃声的尾音被拉长、切分,化作了一句隐秘的叮嘱:“别信他们说的遗忘是福。”

第二天,新的铃声系统在全市几所参与了“情绪优化”试点项目的学校悄然上线。

起初,学生们只是觉得铃声有点奇怪,说不上哪里不对。

直到一个对声音特别敏感的男孩,在课间趴着桌子打盹时,发现伴着铃声入睡,梦里竟然出现了爸爸在手术前带他去游乐园的画面,那张因为大笑而挤出皱纹的脸,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。

这个发现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,迅速在学生间扩散开来。

他们开始在铃声响起时,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一切,闭上眼睛,静静地聆听。

那不再是催促他们上课或放学的信号,而是一段来自过去的秘密通话。

举报者,那位教育局信息科的职员,再次接到了巡查任务。

他以为上次的批量清除已经解决了问题。

当他走进一所试点中学的教学楼时,上课铃响了。

诡异的一幕出现了,走廊上、教室里,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,集体闭眼静立,神情肃穆。

空旷的走廊里,只有那段被改造过的铃声在循环播放。

一声长,三声短,三声长……那单调的电码穿透空气,敲打着他的耳膜。

他一开始还不明白,但那重复的、固执的节奏,像是一把钥匙,撬开了他记忆深处一把生锈的锁。

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接受了“情绪优化”后,变得异常乖巧、沉默寡言的女儿。

她不再哭闹,不再问十万个为什么,像个精致的玩偶。

他曾以为这是治疗的成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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