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8章 盲弈心灯与破晓新生第二版（2/2）

黑瞎子笑了：“来啊！怕你不成！”

于是，一场在绝对黑暗中进行的、没有棋盘和棋子的对弈，悄然开始。

“炮二平五。”

“马八进七。”

“车一进一。”

“象三进五。”

落子的声音只存在于意念之中，棋局的变幻全凭脑力推演。黑暗剥夺了视觉，却仿佛让思维变得更加敏锐和专注。两人你来我往，落子如飞，在无形的战场上纵横捭阖。黑瞎子发现自己摆脱了视觉的干扰，对棋局整体态势的把握反而更加清晰，一些平日里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和可能性，此刻都纤毫毕现。

棋至中盘，局势胶着。解雨臣忽然开口，声音依旧平稳，却似乎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：“瞎子，你还记得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吗？”

黑瞎子落子的意念微微一顿。那段记忆，混杂着血腥、算计和彼此试探，并不美好。但在这样的黑暗中，被解雨臣以如此平静的语气提起，却仿佛褪去了许多尖锐的外壳。

“记得啊，”黑瞎子嘿然一笑，挪动了自己的“车”，“你个小白脸儿，当时看着弱不禁风，下手可黑着呢。”

“彼此彼此。”解雨臣淡淡回应，也推进了一枚“卒”，“你那时戴着墨镜，嬉皮笑脸，谁也看不透你在想什么。”

对话在落子声中断断续续地进行着。他们提及了共同经历过的险境，提到了某些早已逝去的、或敌或友的面孔，甚至谈到了最初对彼此的观感和后来的改观。这些平日里绝不会轻易触碰的话题，在这片为他们量身打造的、安全的黑暗里，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。像是在梳理一段混乱的毛线，将那些打结的、缠绕的过往，一点点理顺，抚平。

棋局终了，胜负已不重要。当解雨臣报出最后一手棋时，东方的天际，正好透出了第一缕微光。

“天快亮了。”解雨臣说。

他站起身，走到黑瞎子身边，并没有立刻帮他取下眼罩，而是将一件东西，轻轻放在了他手中。那东西触手冰凉，形状不规则，带着金属的质感，上面似乎刻满了细密繁复的纹路。

“这是……”黑瞎子用手指细细摩挲着，感受着那上面的每一道刻痕。那纹路，他有些熟悉，似乎是……

“你以前那副墨镜的碎片。”解雨臣的声音很近，很轻，“我把它熔了，重新锻造，请小哥帮忙，在上面刻下了我们登岛那天的星图，还有……我们五个人的印记。”

黑瞎子浑身一震。那副伴随他十几年、遮住他双眼、也成为他标志的墨镜……碎了，又被重塑，承载了新的意义。

“过去的，就让它留在过去。”解雨臣的声音沉稳而有力，“现在的你，看得见星辰，也看得见我们。”

这时，周舟和张起灵也悄然走了进来，白玛也站在门口。他们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等待着。

解雨臣伸出手，轻轻解开了黑瞎子脑后的眼罩系带。

眼罩滑落的瞬间，并不强烈的、黎明时分青灰色的光线涌入眼帘。黑瞎子下意识地眯了眯眼，随即缓缓睁开。

首先映入眼帘的，是解雨臣近在咫尺的脸，那双总是冷静睿智的眸子里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，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、温和而坚定的光芒。

他转动视线，看到周舟脸上灿烂的、带着点紧张和期待的笑容；看到张起灵站在稍远处，依旧没什么表情，但目光落在他身上；看到门口白玛温柔含笑的注视。

他低头，看向手中那块冰冷的金属牌。在渐亮的天光下，那些繁复的星图和他们五人简笔勾勒的印记，清晰可见。它不再是遮眼的工具，而是一枚铭刻着过往与新生、羁绊与守护的信物。

没有“生日快乐”的齐声欢呼，没有华丽的礼物堆砌。但在这破晓时分，在经历了长达数小时的黑暗与感官重塑之后，这份沉默的注视、手中这枚沉重的信物，以及窗外那正在奋力挣脱黑暗、喷薄欲出的朝阳，共同构成了一份无比厚重、直击心灵的生日礼物。

黑瞎子看着手中的金属牌，又抬头，目光逐一扫过眼前的家人，嘴唇动了动，最终什么也没说。只是将那金属牌紧紧攥在手心，然后，露出了一个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嬉笑怒骂的、极其复杂而真实的笑容。那笑容里，有释然，有感慨，有温暖，更有一种如同身后朝阳般、充满力量的新生。

（第228章 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