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9章 岁寒清供与海岛瓶景（1/2）

冬日里最后一丝喧嚣，缓缓沉淀入望归岛日益深厚的宁静之中。时节正式进入岁末，寒风虽不似大雪时节那般狂暴，却更加绵长持久，带着一种锲而不舍的寒意，日夜浸润着海岛的每一个角落。

天空大多时候是一种干净的、近乎透明的灰蓝色，云朵稀薄而高远。阳光变得愈发珍贵，偶尔穿透这清冷的空气，投下短暂而微弱的光影，却丝毫无法撼动那占据主导的凛冽。

海面呈现出一种厚重的、近乎墨色的蓝，波浪缓慢而有力地起伏，仿佛一头正在冬眠的巨兽的呼吸。

在这万物敛藏、天地寂寥的岁末寒潮中，一种属于东方传统文人的雅趣，悄然在解雨臣的书房里萌发。

那日午后，解雨臣并未如常埋首于典籍或星图，而是站在书房那扇面海的巨大玻璃窗前，凝视着窗外一株在寒风中枝条虬劲、仅剩几片暗红残叶摇曳的海岛灌木。他看得极其专注，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棂上轻轻叩击，仿佛在衡量某种无形的尺度。

“岁寒，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。”他忽然轻声吟道，转过身，目光扫过书房内温暖如春的景象，最终落在壁炉旁安然做着针线的白玛身上，“然此间温暖如春，难觅岁寒之友。唯有借景入室，聊寄清思。”

周舟正巧在一旁练习他的能量微控，试图将一缕微光塑造成梅花的形状，闻言好奇地抬头：“小花，什么是借景入室？”

解雨臣走到书桌旁，铺开一张宣纸，一边研墨，一边解释道：“乃传统文人园冶手法之一。于方寸之室内，以瓶花、盆景、奇石、书画等物，模拟自然山水、四时景致，营造意境，涵养心性。尤以冬日，室外萧瑟，更需于室内经营一片生机，谓之‘岁寒清供’。”

他提笔，在纸上勾勒出几笔疏朗的枝干，点缀以虚拟的梅花。“譬如这梅，凌寒独放，是冬日清供的佳品。我们虽无真梅，但岛上草木经冬犹存风骨者，亦不在少数。”

这番话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，漾开了涟漪。一直安静聆听的白玛，眼中流露出兴趣。她放下手中的针线，轻声道：“将外面的……树枝、石头，搬进来……摆着看？倒是有趣。”

黑瞎子刚从外面巡视回来，带着一身寒气，听到这话，凑过来看了看解雨臣画的梅枝，咧嘴一笑：“这不就是弄点好看的树枝石头摆屋里嘛！说得这么文绉绉！不过，这主意不赖！总比干看着外面光秃秃的强！咱们岛上别的不多，奇形怪状的石头和歪脖子树可有的是！”

第一个行动的是张起灵。次日上午，他带回了一段枯死的、被海水冲刷得光滑如铁、形态扭曲诡异的礁石杜鹃根，其天然形成的孔洞与盘旋的走势，自带一股苍凉古朴的意蕴。他没有做过多的修饰，只是将其仔细清洗干净，放置在一个浅口的、色泽沉静的紫砂盆中，盆底铺上一层从海边精选的白色细沙。那枯根静置于沙上，仿佛一座微缩的、历经风霜的险峰，沉默地诉说着力量与时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