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9章 变量的代价（1/2）

刀锋斩入肉体的触感，不对。

那不是血肉，更像是某种高密度的能量凝胶。林烬手中的“夜狩”切开第一个扑上来的样本——ct-92，那个骨骼密度可控化的男人——的胸膛，预想中的鲜血喷溅没有发生，创口处涌出的是银灰色的、粘稠的发光流体。

样本没有惨叫，甚至没有停顿。

它——林烬已经开始用“它”来称呼这些曾经的觉醒者——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伤口，然后那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银灰色流体填满、硬化，形成一块类似金属的补丁。植入体在它的脊柱上发出更亮的红光，它双手一合，掌骨瞬间增生、变形，化作两柄四十厘米长的灰白色骨刃，再次扑来！

与此同时，其他十六个样本也完成了启动。

它们的动作起初僵硬，但很快变得流畅、协调，甚至……诡异的一致。十七个人，明明异能各异，此刻却像是被同一个意识操控的提线木偶，攻击节奏互补，封死了林烬所有闪避的角度。

ct-81，热能聚焦女性，双手虚握，两团炽白的光球在掌心成型，周围的空气被高温扭曲。

ct-102，神经电信号外放少女，头发无风自动，发梢跳跃着蓝色的电弧，一圈圈无形的精神冲击以她为中心扩散。

其余样本则从各个方向包抄，它们的手臂、腿部、甚至躯干上，那些植入体正在变形，延伸出锐利的尖刺、锯齿状的刃缘，或是炮口般的能量聚焦器。

这不是战斗。

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“性能测试”。用十七个被改造到极限的“样本”，来测试林烬这个“异常变量”的实战数据。

林烬明白了。

那个卵——或者说卵连接的“塔”的系统——根本不在意这些样本的死活，也不在意能不能在这里杀死他。它要的是数据。是在这个相对封闭的地下空间里，逼迫林烬展现出所有能力，记录下他的能量特征、战斗模式、应变极限，然后上传，分析，归档。

为了下一次，能设计出更有效的“收容方案”。

“呵。”

林烬冷笑一声，不退反进。

他没有去管那些从侧面袭来的骨刃和能量刺，也没有试图闪避已经锁定自己的热能光球。他只是将“夜狩”横在胸前，刀身上的幽蓝光芒骤然内敛，变得深沉如墨。

然后，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。

向前踏了一步。

这一步踏出的瞬间，以他为中心，半径十米内的空间，凝固了。

不是时间停止——时间仍在流动，警报红光仍在闪烁，卵表面的光脉仍在明灭——但空间本身的“规则”，被短暂地改写了。

所有进入这个区域的攻击，无论是物理的骨刃，还是能量的光球、电弧、精神冲击，全部像撞进了一层无限厚重的透明胶体。速度被减缓到近乎静止，形态开始崩解，能量结构被一层层剥离、拆散，还原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。

这是“烬核”与“星之泪”融合后，林烬获得的最深层能力之一。

不是能量攻击，也不是防御屏障。

而是对局部空间内“物理常数”的微小调整——将惯性系数暂时提高三个数量级，将电磁相互作用强度削弱百分之七十。在这个被修改的规则领域内，一切宏观运动都会变得无比艰难，一切能量传递都会严重耗散。

代价是巨大的。

林烬感觉到，自己体内的能量正以惊人的速度被抽走。每一秒的维持，都相当于同时释放三次全功率的“裂地”斩击。以他现在的状态，最多坚持十五秒。

但十五秒，够了。

在那些样本的攻击被凝固、它们自身也陷入“慢动作”的瞬间，林烬动了。

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，在凝固的领域中穿梭。“夜狩”每一次挥出，都精准地斩在样本脊柱上的植入体核心处。

嗤——！

第一个，ct-92，脊柱中段的暗银色脊索被齐根切断。它身体猛地一僵，眼中的幽蓝光芒熄灭，整个人像断电的机器人一样瘫倒在地，那些增生的骨刃迅速萎缩、脱落。

嗤——！

第二个，ct-81，双手的热能光球还没来得及释放，连接她肩胛的植入体分支就被切断。光球失控，在她掌心炸开，将她的双手和半个胸膛烧成焦炭。

嗤！嗤！嗤！第三个，第四个，第五个……

林烬的速度太快了。

在凝固的领域内，他是唯一能正常行动的存在。每一次斩击都干净利落，没有任何多余动作。他穿过样本们的包围，像死神挥舞镰刀，精准地收割着那些维系它们“共生”状态的植入体。

这不是杀戮。

这是……拆除。

拆除这些被强行绑在人体上、将活人变成武器的异界科技。每切断一个植入体，他都能感觉到样本体内残存的、属于觉醒者本身的异能波动，会有一瞬间的回光返照——那是他们被压制许久的自我意识，在彻底湮灭前最后的闪烁。

很微弱，但确实存在。

第十三个样本倒下时，林烬的领域开始不稳。

空间的“凝固感”像融化的冰块一样消退，惯性系数和电磁相互作用强度在迅速恢复正常。剩下的四个样本——包括那个神经电信号外放的少女ct-102——重新获得了行动自由。

但林烬已经完成了他的目标。

十七个样本，十三个被解除武装，倒地不起。剩下四个，也失去了完整的包围阵型。

他散去了领域。

能量消耗接近底线，胸腔里像有火在烧，眼前阵阵发黑。但他站得很直，手中的“夜狩”刀尖下垂，暗金色的血液——不是他的，是那些样本伤口里流出的粘稠流体——顺着刀槽缓缓滴落。

ct-102，那个少女样本，此刻离他最近。

她的头发不再飘动，发梢的电弧也消失了。植入体似乎因为刚才领域的干扰，出现了短暂的机能紊乱。她呆呆地站在原地，眼神里的幽蓝光芒明灭不定，表情在空洞和一丝极细微的困惑间切换。

然后，她张了张嘴。

“……疼……”

一个音节。

很轻，气若游丝，但确实是人声。

林烬握刀的手，微不可察地紧了一下。

但下一秒，少女眼中的幽蓝光芒重新稳定，那一丝人性化的困惑被彻底抹去。植入体红光暴涨，她双手抬起，十指张开，更强烈的蓝色电弧在指尖跳跃、汇聚，形成一团不断膨胀的球状闪电！

她将电球推向林烬。

同时，另外三个样本也从不同方向扑来——它们似乎也调整了策略，不再追求活捉或击杀，而是不惜一切代价，要将林烬逼向某个位置。

林烬看出来了。

它们想把他逼向中央那枚卵的正下方。

那里，地面有一个直径约五米的圆形区域，材质和其他地方不同，是一种半透明的结晶状物质，内部有液体般的能量在流动。

一个陷阱。

或者，是某种“传输装置”。

林烬没有后退。

他迎着那团球状闪电，挥出了刀。

不是斩，而是“引”。

“夜狩”刀身上的幽蓝光芒再次亮起，但不是攻击性的锐利，而是一种柔和的、漩涡般的牵引力。球状闪电在接触刀锋的瞬间，没有爆炸，而是被某种力量驯服、压缩、吸收，化作一条细长的电蛇，缠绕在刀身上。

林烬手腕一转。

电蛇顺着刀身游走，在刀尖凝聚成一点刺目的蓝白色光点。

然后，他对着扑得最近的一个样本——ct-73，那个十六岁的金属同化少年——刺出了这一刀。

没有声音。

刀尖点在少年胸口植入体的核心处，那点压缩到极致的电能瞬间释放。不是爆炸，而是极高频的电磁脉冲。少年身体剧烈抽搐，身上的所有金属光泽瞬间褪去，植入体冒出青烟，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。

他软倒下去时，林烬接住了他。

很轻。

轻得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该有的体重。植入体被摧毁的瞬间，似乎也带走了他体内大部分的生命力。

林烬将他轻轻放在地上，然后转身，面对最后三个样本。

以及，那枚已经开始加速旋转、卵壳上裂缝越来越多的暗金色巨卵。

合成音再次响起，但这次带上了明显的杂音，像是系统正在过载：

【警告……样本损失超阈值……】

【‘备案七’第一阶段失败……启动第二阶段……】

【强制唤醒‘特殊-01’……释放约束力场……】

最后一个舱体——特殊-01——的深紫色营养液终于被完全排空。

那个蜷缩的人形，缓缓站了起来。

首先看到的，是高度。

超过两米五，远超正常人类范畴。它——林烬已经无法确定“它”是否还能称为人类——全身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、类似角质和金属混合的甲壳，甲壳表面布满了不规则的凸起和裂缝，裂缝里渗出暗红色的、粘稠的发光液体。

它的脸……没有五官。

原本该是眼睛、鼻子、嘴巴的位置，只有三个不断旋转的、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。旋涡边缘，有细密的、类似电路板的金色纹路在闪烁。

它的双手，就是林烬之前看到的那双——指甲漆黑、弯曲如兽爪，但此刻能看清，指甲的材质不是角质，而是某种黑色的晶体，内部有血红色的光在流动。

最引人注目的，是它的后背。

从肩胛骨位置，延伸出六根暗红色的、半透明的能量触须。触须的末端不是实体，而是不断变换形态的能量凝聚体——时而像利爪，时而像刀刃，时而像鞭子，时而像炮口。

它站在舱体边缘，那三个没有五官的黑色旋涡，“看”向林烬。

没有杀意。

没有敌意。

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。

只有一种纯粹的、冰冷的、仿佛在观察实验皿里微生物的……好奇。

“苏醒……了……”

它开口了。

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，而是直接震荡空气产生的合成音，混杂着金属摩擦、液体流动和能量嘶鸣的杂音，让人听了头皮发麻。

“变量……林烬……”

它抬起一只爪子，指向林烬。

“你……不应该……存在……”

林烬握紧刀，体内所剩不多的能量开始疯狂运转。面对这个“特殊-01”，他感觉到了比面对十七个样本加起来还要强烈的危险。

这不是被操控的武器。

这是一个……完整的、独立的、而且明显经历过更深度“融合”甚至“异变”的个体。

“你是什么。”林烬问，声音因为能量消耗而有些沙哑。

“我……曾经……是……”

它的三个黑色旋涡同时收缩了一下，似乎在检索记忆。

“……编号……忘记了……”

“……他们叫我……‘基石适配者’……”

“……但适配……失败了……”

“……所以……变成了……错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