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9章 金榜题名后守孝24年,转身却成江南首富(2/2)
有个年轻的主事不服,说:“可他刚守完亲母,又守继母,再这么下去,一辈子都别想当官了!朝廷设科举,是为了选人才,不是为了困死人才啊!”
老尚书捋着白胡子,叹了口气:“规矩就是规矩,若开了先例,以后人人都找理由不守孝,那‘孝道’何在?朝廷的体统何在?”最后,礼部的批复只有四个字:“按律办理。”
王培铸后来听说了这件事,没生气,只是觉得无奈。他不是不懂孝道,只是觉得,这规矩太“冷”了——它只讲“该怎么做”,却不管“人能不能承受”。浙江巡抚衙门保存的道光二十七年官员请假报告里写着,当时全省等待上任的知县中,六成都是丁忧复官的;可像他这样,二十四年里始终在“丁忧—待任—再丁忧”里打转的,独此一人。
有人给他算过一笔账:按清朝官员的晋升速度,二甲进士起步是七品,三年一升,31岁中进士,55岁时本该升到知府,正四品,管辖一府之地;可他呢?从31岁到55岁,二十四年里,只在中进士那天,穿了一天五品官服,算下来,他的“官龄”只有一天。
有一次,他去宗祠祭拜,看着那八口棺材,突然觉得好笑。他这辈子,好像就跟“守”字杠上了:守灵、守孝、守规矩,可最后,什么都没守住——没守住娘的养育之恩(没能在娘生前尽孝),没守住爹的期望(没能当官光宗耀祖),更没守住自己的理想(年轻时想“致君尧舜上”,最后连君都没见过)。
那天晚上,他在宗祠里坐了一夜,看着油灯从亮到灭,最后对着灵牌说:“娘,儿子不想当官了。”
四、转身成首富:从“霉进士”到“王大善人”的逆袭
放弃当官的念头后,王培铸开始琢磨别的出路。绍兴城隍庙旁边有个回生堂药店,掌柜的是他的老熟人。有一次,掌柜的跟他抱怨:“现在棉纱紧俏,松江的织户缺棉,北方的商人又缺纱,可没人愿意牵头做这生意,怕担风险。”
王培铸听了,心里一动。他想起绍兴的运河,想起上海刚开的港口,想起余姚的棉田——余姚产棉,松江善织,上海通海运,北方缺纱,这不就是一条现成的贸易路线吗?
他先去余姚,跟棉农订了长期合同,按市价收购棉花,还预付定金,让棉农放心种;再去松江,找织户合作,提供棉花,收纱线,给织户付工钱;最后通过上海的港口,把纱线运到北方,卖给那里的布商。道光二十九年春天,“王氏棉纱店”的红章,第一次出现在松江织户的赊账本上。
刚开始,生意并不好做。北方的布商不信任他,怕他的纱线质量不好;松江的织户也怕他拖欠工钱。王培铸就亲自去北方,带着纱线样品,一家家布商去谈,承诺“质量不好,分文不取”;在松江,他每个月准时给织户发工钱,哪怕自己周转不开,也绝不拖欠。
咸丰元年,北方闹棉荒,棉花减产,纱线价格暴涨。王培铸的“三地生意”派上了用场——余姚的棉田丰收,松江的织户加班织布,上海的船只源源不断地把纱线运到北方。这一年,他的钱庄存款超过了十万两银子,成了绍兴城里有名的“王老板”。
后来,他又开了布庄、粮行、钱庄,生意越做越大,连杭州、上海都有他的分号。运河码头上,常能看到挂着“王氏商帮”蓝色旗帜的沙船,一艘接一艘,装着棉花、纱线、布匹,运往各地。
同治元年,同治皇帝听说了他的事——一个二甲进士,守孝二十四年没当官,最后成了江南首富,还常捐钱建学堂、修桥梁。皇帝特意下了道诏书,召他进京任职,说“念尔孝行可嘉,经商有道,特授知府衔,着赴任浙江”。
当时王培铸正在彩虹桥章家对账,手里拿着象牙算盘,“噼里啪啦”响个不停。接到诏书时,他只是笑了笑,让管家回了封信:“臣年逾七旬,精力已衰,不堪任事。愿在家乡兴办义塾,教化子弟,以报圣恩。”
那天晚上,运河码头上的二百艘沙船,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,远远看去,像一条火龙。有人问王培铸:“您这辈子,最遗憾的是什么?”他想了想,说:“没给娘尽够孝,没给爹争口气——可后来想想,能让绍兴的孩子有书读,能让织户有饭吃,也不算白活。”
王培铸去世那年,82岁。他让管家给绍兴府衙送了两样东西:一是捐给马山义塾的一百亩地契,二是一个檀木盒子,里面叠着八条粗麻布孝带,每条孝带上都用墨笔写着守孝的年份——最老的那条是嘉庆二十五年的,因为当年的梅雨,已经变成了淡褐色,边缘都磨破了。
后来,马山义塾的残碑上,刻着一句铭文,据说是王培铸生前写的:“孝可缚身,不可缚心;命可困人,不可困志。”这句话,像极了他的一生——二十四年的守孝,困住了他的官路,却没困住他的心;命运的捉弄,难住了他的人,却没难住他的志。
如今,萧山王氏宗祠里,还挂着一块皇帝赐的“累世纯孝”牌匾。每当有人说起这块牌匾,老人们就会讲起王培铸的故事:那个曾跪在保和殿外,额头流血的绍兴书生;那个守着八口棺材,熬白了头的“霉进士”;那个最后成了江南首富,捐建义塾的“王大善人”。而故事的最后,总有人会加一句:“这人啊,就算命运给你关了门,只要心里有光,总能找到窗户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