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9章 金榜题名后守孝24年,转身却成江南首富(1/2)

晨光刚漫过保和殿的飞檐,青砖上的露水还凉得刺骨,王培铸跪着的膝盖已经麻了——可他顾不上疼,眼睛死死盯着贡院西墙的金榜,那纸红字像烧在他眼里,烫得慌。31岁的绍兴书生,指尖蹭过砖缝里的湿意,又低头摸了摸前襟的白鹇补子,新衣裳的浆糊味还没散,是十天前刚换下举人鹌鹑服时缝的。他心里正打鼓:按规矩,二甲进士该进翰林院当编修,或是放外任做知县,怎么吏部的人还没来传旨?

忽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砸在石板路上,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湿黏气。“王老爷!王老爷!”驿站伙计跑得满头大汗,粗布褂子都湿透了,张口就是地道的绍兴话,“家里来的急信!老夫人……老夫人走了!”

王培铸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手里攥的汗巾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他顺着红台阶往下磕,额头撞在浮雕《皇清职贡图》的少数民族衣褶上,渗出血来,那点红在汉白玉上慢慢晕开,像极了他刚冒头就蔫了的官运。谁也没料到,这一磕,竟把他磕进了长达二十四年的“守孝轮回”里——后来同科进士有的当到了巡抚,有的入了军机处,只有他,被人背地里叫“大清最霉的官”,守着萧山王氏宗祠里的八口棺材,耗干了半辈子光阴。

一、绍兴城里的“读书种子”:从秀才到进士的十年苦熬

嘉庆元年的秋雨,把绍兴城浇得黏糊糊的。娑婆桥边的桂花开得正盛,21岁的王培铸攥着一枝沾露的桂花,疯了似的往咸亨客栈跑,青布长衫下摆溅满了泥水。他刚从府衙领了《院试捷报》,纸角都被手心的汗浸软了,一撞开南厢房的门就喊:“娘!我中秀才了!”

屋里的油灯晃了晃,一个穿着粗布裙的妇人赶紧迎上来,是王培铸的母亲。而门槛上还站着个黑铁塔似的汉子,手里火钳夹着块通红的铁块,火星子落在青石板上,“滋啦”一声就灭了——这是王培铸的爹王世安,绍兴城里有名的铁匠,连私塾都没念完,一辈子靠打铁谋生。他盯着儿子手里的捷报,黝黑的脸膛上没什么表情,只闷声说了句:“知道了,先把衣裳换了,别着凉。”

王培铸知道爹嘴笨,心里是高兴的。从那天起,他成了绍兴城里小有名气的“读书种子”。每天天不亮就坐在客栈窗边背书,《论语》《孟子》翻得页脚起了毛,晚上就着油灯写八股文,墨汁用了一罐又一罐。母亲心疼他,每天清晨都煮个鸡蛋塞给他,自己却常啃咸菜窝头;爹也悄悄把打铁的工钱攒着,每次去当铺当旧铁,都要多问一句“有没有便宜的旧书”。

考举人的那三年,是最苦的。道光元年,王培铸要进京赶考,家里的米缸都快见底了。查家的族谱里记着,那年绍兴的米价涨了三成,母子俩顿顿喝稀粥。为了凑路费,王培铸咬咬牙,把祖宅大门上的木雕门框卸了下来——那是太爷爷传下来的,上面刻着博古纹,漆皮都快掉光了。他抱着门框去当铺,掌柜的嫌旧,只给了二两银子。可等他拿着当票往回走时,却发现门框的夹层里掉出个布包,打开一看,是五两银子,还裹着张纸条,是母亲写的:“儿若缺钱,莫苦自己,娘还有积蓄。”

王培铸攥着银子,在当铺门口哭了。那五两银子,是母亲攒了十年的私房钱,原本是准备给他娶媳妇的。后来他常跟人说,那趟进京,他是揣着娘的心意去的,不敢不考中。

果然,道光二年的春闱,他一路过关斩将,殿试列二甲三十五名。放榜那天,他在贡院外买了壶酒,对着南方磕了三个头,心里盘算着:等朝考完,说不定能回浙江当知县,就能好好孝敬爹娘了。可他没算到,命运早给他备好了一场措手不及的打击。

二、八次守孝:二十四年里,他总在“刚要起身就被按下”

接到母亲死讯的那天,王培铸连夜赶回绍兴。灵堂设在王氏宗祠里,白幡飘得人眼睛发酸。按照《大清会典》的规矩,官员父母去世,得“丁忧守制”二十七个月,期间停薪留职,期满才能复官。他把进士的官服叠得整整齐齐,压在箱底,换上粗麻布的孝服,每天给母亲守灵,一守就是两年多。

34岁那年,孝期刚满,王培铸正准备收拾行李进京复官,家里又出事了——他爹王世安续弦的寿氏,也就是他的继母,突然得了急病去世。按规矩,继母也是“母”,得接着守孝二十七个月。王培铸坐在宗祠里,看着新立的灵牌,心里像被堵了块石头。他摸着墙上母亲的牌位,低声说:“娘,儿子又走不了了。”

这一次守孝,他开始留意同科进士的消息。有人给他捎来书信,说张三去了江苏当知县,李四进了翰林院编修,王五都升了同知。信里还问他:“培铸兄何时赴任?兄弟们等着与你把酒言欢。”他拿着信,半天没说出话,最后只能回信:“家有丧事,暂缓赴任,勿念。”

36岁,寿氏的孝期刚满,还没等他喘口气,第二任继母孙氏又没了。王培铸站在灵堂里,看着爹日渐苍老的脸,突然觉得浑身无力。他想起小时候,爹总把他架在脖子上,去娑婆桥看桂花;现在爹老了,头发白了大半,却还要经历丧妻之痛。他没说什么,只是默默换上孝服,又开始了二十七个月的守孝。

39岁那年,孙氏的孝期快满时,王世安也走了。这一次,王培铸没哭,只是静静地给爹守灵。他算了算,从31岁到39岁,八年里,他守了三次孝,加起来快七年了。同科进士里,有人都当了知府,而他,连一天官都没做过。

后来,在祖母的安排下,他过继给了叔叔王士明。本以为换个家庭,能避开“丧事”,可命运偏要跟他作对——44岁,婶婶去世,他作为嗣子,得守孝;45岁,叔叔续弦娶了木氏;47岁,木氏又去世,接着守孝;50岁,叔叔王士明去世,守孝;52岁,孝期刚满,抚养他长大的祖母又走了。

前前后后,他一共守了八次孝。萧山王氏第七次修订的家谱里,用红笔圈出的八个黑块,像八个烙印,刻在他的人生里。刑部的《通政司条陈》里记着,道光中期,全国官员中,每一百个人里,只有三个人会连续遭遇亲人去世而守孝;而像他这样,八次守孝、累计二十四年的,太医院用疫病死亡率和宗法制度算过,十万人里都未必能有一个。

有一年,他去杭州办事,碰到了同科的进士李大人。李大人已经是浙江按察使了,见了他,拉着他的手叹气:“培铸兄,当年你殿试的文章,主考官都赞不绝口,说你是‘栋梁之才’,怎么就……”王培铸只是笑了笑,说:“命里注定,没什么好说的。”其实他心里清楚,不是命,是那该死的规矩——规矩说“继母如母”,他就得守;规矩说“嗣子如亲子”,他就得守;规矩说“丁忧不可违”,他就只能等。可这一等,就等白了头。

三、制度困局:他的“官运”,输在了“规矩大于人”

道光七年,王培铸为寿氏守孝时,礼部曾专门讨论过他的情况。当时的礼部尚书是个老学究,捧着《仪礼》翻了半天,说:“《仪礼·丧服》篇明说,‘继母之丧,与亲母同’,王培铸身为子,当守孝二十七个月,无可辩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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