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7章 一句话惊破名利网——大明宫的禅意醒世录(1/2)

长安城的秋晨总裹着层薄雾,大明宫的琉璃瓦在雾里泛着冷光。紫宸殿偏厅里,檀香从三足铜炉里漫出来,缠着窗棂上的雕花缠枝莲,慢悠悠地打了个旋。于朝恩揣着手站在案前,指尖捻着串紫檀佛珠,目光却死死钉在摊开的《心经》上。黄麻纸的经卷被他翻得卷了边,无无明,亦无无明尽那行字上,已经被指甲划出浅痕。

国师,您说这经上的话,是不是绕着弯子逗人?他忽然转身,声音撞在描金的屏风上,弹回来时带了点颤。屏风后转出个穿灰布僧袍的老者,正是南阳慧忠禅师。他手里捏着个紫砂茶盏,茶沫在水面浮成个淡淡的圆,听见问话,眼皮都没抬:于公公觉得,哪句逗人了?

于朝恩往太师椅上一坐,袍角扫过案几,带倒了个青瓷笔洗,清水泼在经卷上。他却浑然不觉,指着那行字道:您看这句无无明,亦无无明尽。说没有,又说没个尽头,这不是自相矛盾?就像说没有影子,可影子总跟着人,不是胡扯么?

慧忠禅师终于抬眼,目光落在他脸上。于朝恩这几年权倾朝野,脸上总带着层油光,眼下却堆着倦意,眼角的细纹里还卡着点昨夜的酒气。禅师忽然笑了,把茶盏往案上一搁,一声脆响,惊得檐下的小太监打了个哆嗦。

于公公可知,禅师的声音不高,却像石子投进静水,您这一问,倒让老僧想起件事。他慢悠悠地擦着茶盏,前日去慈恩寺,见两个沙弥争风动还是幡动。一个说风动,一个说幡动,争得面红耳赤,袈裟都扯歪了。

于朝恩皱眉:这有啥好争的?风刮幡动,本就是一回事。

禅师抬眉,公公觉得是一回事?那您可知,自己此刻像极了那两个沙弥?

这话像根细针,扎在于朝恩的痒处。他最恨人拿他当寻常宦官看——当年净身入宫时,老太监就说他六根不全,难悟大道,这话在他心里盘了二十年,如今权掌禁军,连宰相见了都得陪笑,竟被个和尚比成争口舌的沙弥?

国师这话,于朝恩的指节捏得发白,佛珠响了声,是说咱家不配问佛法?

慧忠禅师忽然收了笑,目光像秋水洗过的青石,凉飕飕地落在他脸上:公公手握权柄,辖着长安十二卫,却来问?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沉下去,佛法到了要宦官来参的地步,不是衰败是什么?

于朝恩猛地从椅上弹起来,袍袖扫落了案上的经卷。黄麻纸在地上打了个滚,无无明三个字正对着他的靴底。他瞠目瞪着慧忠,脖子上的青筋突突跳,像要挣破皮肤——这和尚竟敢揭他的短!当年净身时的疼,初入宫时的辱,踩着多少人尸骨才爬到今日的位置,全被这一句话掀了底。

偏厅里的小太监吓得跪下,头埋在青砖缝里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铜炉里的檀香烧得正旺,烟柱忽然晃了晃,被于朝恩粗重的呼吸冲得散了形。

慧忠禅师却慢悠悠地弯腰,捡起地上的经卷,用袖口擦去沾着的灰。公公看,他指着于朝恩捏皱的袍角,方才您还在琢磨,怎么老僧一句话,就自己跳出来了?

于朝恩一愣,怒气像被扎破的皮囊,泄了大半。他盯着自己发颤的手——方才那股火,来得快,烈得凶,烧得他心口发疼,这不正是佛经里说的?

公公以为,是啥?慧忠禅师把经卷重新摊在案上,指尖点着二字,不是说您少了什么,是您攥着的太多。攥着的身份不放,攥着的体面不松,攥着别人的眼光当包袱,风一吹就晃,雨一打就慌,这不就是缠身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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