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5章 灯下黑局,谁是棋手(2/2)
针婆子的手指在陶碗沿轻轻叩了两下,这是和阿青约好的暗号。
那少年此刻该缩在茶棚后檐,袖中装着他连夜配的迷息花粉——这孩子总说自己胆小,可配起药来手比谁都稳。
赵婉容的事办得干净。左边青衫人端起茶盏,那村医若也像她似的暴毙,上头的赏银能翻三倍。右边的摸了摸腰间的铁牌:可青竹村那苏惜棠身边有猎户护着,还有会驯兽的关凌飞......
蠢货。左边人冷笑,暴毙何须动刀?
太医院的鹤顶红掺在参汤里,查出来也是虚痨。
上个月赵婉容喝了三碗补药,七窍流血时还当自己是咳血呢。
针婆子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赵婉容是邻县的稳婆,三个月前突然,她曾听苏惜棠说那女子治好了二十多个难产的妇人。
茶棚里的茶香混着霉味涌进鼻腔,她喉间发痒——是阿青的花粉到了。
咳咳!她佝偻着背猛咳,浑浊的眼尾挤出泪来,这茶...茶里有渣子!茶博士忙过来赔笑,两个青衫人皱着眉往边上挪。
针婆子趁机将陶碗往桌角一磕,豁口处渗出点暗红——那是她用指甲尖掐破的指血,混着阿青配的迷息粉,足够让这两人半日闻不出生人气。
等她佝偻着背挪出茶棚时,后颈已经被冷汗浸透。
西市的晨钟正撞响第八下,她摸了摸怀里的小布包——里面是半块青竹村的灵米饼,是阿青塞给她的护身符。
饼香混着晨雾钻进鼻尖,她突然想起苏惜棠说的话:我们护着的不只是药,是人心。
此时的青竹村祠堂里,苏惜棠正将最后一滴心头血滴在《活人录》序言上。
烛火在她眼下投出青影,自昨夜程七娘识破假密令后,她便没合过眼。
指尖的血珠落在医者非罪四个字上,墨迹突然泛起金光——这是医契认主的征兆,三年前她刚穿越时,玉佩里的灵田第一次显形,也是这样的金光。
阿棠,七路传方的人都出村了。关凌飞掀开门帘进来,靴底沾着晨露,牧童带着手册藏在牛背篓里,货郎把纸页染了酱色当账本,最妙的是那个游方僧人......他顿了顿,从怀里掏出半块素斋饼,普度众生,先度医书
苏惜棠接过饼咬了一口,麦香混着血锈味在嘴里散开。
她望向案头的七盏小灯,每盏灯对应一路传方人——程七娘说过,灯灭一盏,便是那路出了岔子。
此刻七盏灯芯都跳着稳定的黄焰,光翼鹰的清鸣从窗外掠过,那是关凌飞驯养的鹰群在替他们护航。
活棋。程七娘的声音从地图前传来。
她正用红笔在绢帛上圈点,他们以为我们困在青竹村,却不知医契早顺着商队、信鸽、挑夫的担子,散到了七县十八镇。她指尖划过邻县的标记,方才收到消息,第一队已经过了青石渡。
苏惜棠的手指抚上颈间的玉佩。
自昨夜起,玉佩便发烫不止,此刻更是灼得皮肤发红。
她闭眼感应,灵田里的青莲突然泛起涟漪——第八瓣花瓣完全展开,莲心处浮起模糊的影像:倒悬的飞檐,青石板上的血痕,还有一座刻着二字的石门。
原来第九碑......她喃喃出声,在皇陵最深处。
关凌飞的手覆上她的手背,掌心的温度压下玉佩的灼意:不管藏在哪儿,我们去挖。
与此同时,三百里外的皇宫密室里,檀香正烧到第七寸。
蒙面人将断裂的金针轻轻放进檀盒,盒底二字在烛光里泛着冷光。
他的指尖拂过针身的刻痕——这是太医院首座孙院判的私印,三天前在青竹村外的密林中,被苏惜棠的银针挑断的。
苏惜棠。他低笑一声,声音像浸了冰水的丝帛,你以为分送医书就能保命?
等皇陵的秘密见了天日......
殿外突然传来炸雷。
苏惜棠推开祠堂门时,正看见乌云从东山岭翻涌而来。
风卷着山雨的腥气扑在脸上,她摸了摸怀里的《活人录》真本——血写的序言还带着体温。
关凌飞从马厩牵来青骓,马背上的药箱里塞着退热的灵草,是她刚从空间里摘的。
村东头王二家的娃烧得说胡话。他把斗笠扣在她头上,我背你抄近道。
苏惜棠踩着他的手掌翻上马背,雨丝已经落下来。
她望着远处翻涌的乌云,突然想起针婆子临走前说的话:要烧就烧个透,烧到他们的老巢里去。
而此刻的山路上,第一滴雨正砸在青石板上,溅起的水花里,隐约能看见一行脚印——那是去邻县送医书的货郎留下的,担子上的酱色里,藏着足以掀翻整个大齐医道的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