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4章 她不辩,只开诊(1/2)

东边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,晨霜便裹着寒气落下来,在青竹村口的老槐树上结出层薄冰。

苏惜棠刚跨出竹屋门槛,就见小桃蹲在石碑前,指尖正轻轻拨弄一堆黑黢黢的纸灰。

那纸灰里混着半片未烧尽的残页,边角还沾着焦痕,却让小桃的手指猛地抖了抖。

娘子您看。小桃抬头时眼眶泛红,声音发颤,这是《简明草药录》第三卷的纸——我认得的,去年您教我抄书时,说过第三卷专门记治疮痈的方子。

这纸边的折痕......是他亲手折的。她指腹抚过残页上一道浅痕,李叔公总说老眼昏花,折了角才找得到页。

苏惜棠蹲下身,借着晨光看清残页上的字迹——确实是李叔公的笔迹,他总爱在二字旁画朵小莲花。

纸灰里还零星散着几截香根,混着未燃尽的艾草,空气里飘着焦苦的药味。

三县郎中联署的帖子,今早送到了程家茶棚。程七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她抱着一叠染了墨的竹片,眉峰紧拧,说咱们用治病,那灵泉是妖物所化,要报官查禁。

为首的是永安县医正周明远,他在帖子里写......她顿了顿,将最上面的竹片递给苏惜棠,以药惑民,坏我大齐医道根本

竹片上的字迹力透纸背,最后几个字被墨晕染开,像团化不开的脏泥。

苏惜棠指尖摩挲过那些字,忽然有片落叶飘下来,轻轻落在她肩头。

她抬手指尖一拂,落叶打着旋儿坠进纸灰堆:冬寒将至,瘫了三年的秦五爷还在等针。

老吴头的牛车一声停在旁边。

他昨夜没合眼,眼下乌青,却仍举着刻刀在车板上雕琢——原本装粮的牛车已改作流动药棚,四根木柱支起蓝布篷,四角挂着程七娘新制的聚光花灯,灯油是用空间里的灵稻壳熬的,燃起来亮得能照见人影。

新刻的誓词。老吴头用袖子擦了擦刻刀,露出车板上刚完工的八个字:病不分贵贱,药不问来路。他粗糙的指腹抚过字迹,昨儿后半夜我想,从前立愿誓台是为了让村民信规矩;如今这药棚......得让他们信人心。

小桃抱着药筐从药庐跑过来,发辫上沾着碎草药:娘子,抗风寒的雪顶红只剩半筐了!

前儿给西头老赵家小娃治咳嗽用了两把,今早上又有三户来讨......她咬着唇,眼尾泛红,若连诊都开不起,还谈什么仁心?

苏惜棠伸手按住她发颤的手背,另一只手摸向颈间的玉佩。

翡翠触手生温,她闭了闭眼,轻声道:那就让空间里的九叶黄精提前出苗。话音未落,玉佩微微发烫,她能感觉到灵田里那片黄精地正泛起青光——原本要等开春才成熟的药草,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,叶片上凝着的灵露,每一滴都能抵得外界十滴药汁。

当夜子时,村口的老槐树被火把照得通亮。

苏惜棠站在流动药棚前,蓝布篷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,四角的花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地上,像团烧不尽的火。

今起七日,百病夜诊。她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撞进每个人的耳朵,不论流民乞儿、刑徒逃户,皆可来治。

药费?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人群里缩着脖子的老妇、抱着病孩的汉子,还有躲在树后的小乞儿,一盏灯油,或一句真心话。

话音刚落,山路上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
几个村民抬着块门板冲过来,门板上躺着个少年,浑身裹着破布,露在外面的皮肤布满溃烂的疮口,像被滚水烫过又撒了盐。

最前排的村民喘着气道:在村外山坳里捡的,他......他眼睛蒙着黑布,可我们解开看......他喉结动了动,是盲的,眼珠子早没了。

程七娘上前两步,借着火光看清少年腕间的刺青——三朵并蒂莲,是太医院试药童的标记。

她瞳孔骤缩,转头看向苏惜棠:这是太医院试药童的典型症状......他怎会在此?

苏惜棠没说话。

她伸手取下颈间的玉佩,指尖轻轻按在玉佩上,灵泉的凉意顺着血脉涌上来。

她转身从药棚里取出个青瓷碗,揭开覆着的粗布,碗底沉着层雪白的药粉——那是用空间里的灵泉泡了三年的冰肌散。

夜风吹起她的衣角,她望着少年溃烂的皮肤,又看了看人群里那些攥着灯油、攥着皱巴巴真心话的村民,忽然笑了笑。

她舀起一勺灵泉,倒入盛着冰肌散的碗里,药粉遇水即融,泛起层淡青色的雾气。

把他抬进来。她轻声说,指尖悬在少年额头上方半寸,灵泉的雾气裹着药香,缓缓渗入他溃烂的皮肤。

苏惜棠的指尖刚触到少年溃烂的额头,那少年突然剧烈抽搐起来!

他裹着的破布簌簌掉落,露出胸前成片的紫斑,喉间发出嘶哑的喊叫:别烧书!

她说的没错......草根也能救命!

这一声喊像块烧红的炭,地砸进人群。

小桃手里的药筐落地,碎草药撒了满地;程七娘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,蓝布篷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,将她的倒抽冷气声撕成碎片;老吴头握着刻刀的手猛地一抖,刀尖在车板上划出道深痕——正是病不分贵贱贱字,被豁开半道口子。

护着药棚!关凌飞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箭。

他原本立在苏惜棠身侧,此刻已旋身挡在她面前,腰间短刀抽出半寸,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山林。

晨雾未散的林子里,几株老松的枝桠微微晃动,有片松针擦着他耳畔坠地,带着极淡的墨香——是追踪者常用的隐息散。

他忽然撮唇吹了声短促的呼哨。

一声清唳划破夜空,光翼鹰从药棚顶的蓝布后冲天而起!

这只被关凌飞驯了三年的白鹰展开翅膀足有两丈宽,尾羽在火光里泛着珍珠似的光泽。

它盘旋两圈,突然收拢翅膀俯冲,利爪精准地勾住林子里某片晃动的衣角——

放手!一道低喝传来。

穿黑袍的男人被拽得踉跄着跌出松林,腰间的玉佩撞在树桩上,发出清脆的响。

他发间沾着碎松针,左手却仍死死攥着本焦边医典,封皮上太医正典四个字被烧得只剩半拉字。

陆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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