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8章 鸢不落,咒自崩(2/2)
山风卷着咒声扑过来,她闻到了若有若无的甜香,像极了空间里新结的莲子。
看来这咒,比咱们想的还管用。她笑着拍程七娘的肩,目光却落在越飞越高的鸢群上。
那些被谣言压下去的光,终究还是从人心的裂缝里,挣出来了。
程七娘的指尖在聚气花茎秆上轻轻一叩,翡翠镯子与叶片相撞发出清响。
她蹲在灵田垄间,眉峰随着花盏摆动的幅度越挑越高——这株原本每日只晃两晃的灵植,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震颤,淡紫色花瓣上凝着的灵雾像细纱般飘落,在地面积起薄如蝉翼的白霜。
三日前灯咒初起时,它半日才凝出半盏灵雾。她翻开随身携带的牛皮账簿,墨迹密密麻麻爬满纸页,昨日初一集体诵咒后,三刻钟就积了一盏半。笔杆重重戳在+30%的批注上,我测过灵雾浓度,比往日高两成。
苏惜棠蹲下身,指尖拂过沾着灵雾的花瓣,凉意顺着指腹窜进血脉。你是说......
声音里的情绪能当肥料。程七娘合上账簿,眼底泛起锐光,咱们村老幼齐诵时,那股子热乎劲比太阳还灼人。
聚气花吃的不是单纯的灵气,是人心愿力。她突然抓住苏惜棠手腕,我想办灯会夜。
每月十五,让孩童读《福音簿》里帮邻舍、拾金不昧的故事,老人领唱灯咒。
人越多,愿力越厚,灵田能反哺更多。
院外传来粗重的脚步声,关凌飞掀开门帘,肩头还沾着松针。
他腰间挂着片银蓝色羽翎,尾端金斑在烛火下流转,飞鸢归巢路线找到了。他扯下羽翎拍在桌上,跟着它们翻了三座山,在百音树谷口的悬崖上看见个石穴。
苏惜棠捏起羽翎,发现羽毛纹路与程七娘账簿上画的图腾竟有几分相似:石穴里有什么?
刻满鸟形纹路的石壁。关凌飞屈指敲了敲桌角,最奇的是百音树——咱们诵咒时,它叶子抖得跟应和似的。他突然压低声音,我摸了石穴里的水,凉得像浸过千年冰,可手刚沾到水,就听见的响动,像有人在耳边说。
程七娘的手指猛地攥紧账簿:百音树是玄真观忌讳的东西,我从前听粮帮老人说过,那树能记人声,存人愿。她盯着羽翎金斑,飞鸢羽毛上的纹路......和观主法袍上的镇鬼纹倒有三分像。
夜露渐重时,苏惜棠倚在床头揉眉心。
关凌飞替她掖好被角,粗粝的掌心蹭过她发顶:睡吧,明儿还要去看新搭的灯架。
烛火忽明忽暗,她迷迷糊糊合上眼。
月光漫过窗棂的刹那,她听见风里有沙沙的低语。
昔年九棺镇世,白鹤锁魂,飞鸢为眼。
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,像无数片叶子在说话。
苏惜棠踉跄着往前跑,脚下是铺天盖地的百音树落叶,每片叶子上都刻着歪斜的字迹——有孩童的阿娘教我分饼,有老妇的惜棠姑娘给我治腿,还有歪歪扭扭的灯亮了,我不怕黑。
锁魂棺要醒了。
声音突然变得冷冽,苏惜棠撞进一片白雾。
待雾气散开,她正站在空间泉边,青莲舒展的花瓣上投着影像:乱葬岗的残碑裂缝里伸出漆黑的手,指尖泛着青灰,正试图抓住一缕飘过去的金雾。
金雾撞上无形屏障的瞬间,屏障上浮现出千盏福灯的轮廓,黑手像被火烫了般缩回。
原来我们点的不是灯......是封印的补丁。苏惜棠猛地睁眼,冷汗浸透中衣。
她掀开被子赤脚冲进空间,泉心青莲的花瓣上,那道由福灯组成的星图还在微微发亮。
第二日辰时,程七娘抱着《福音簿》冲进院子,发间银簪歪了也顾不上:灯架搭好了!
李婶子家的小囡把拾麦穗分给邻舍的故事背得滚瓜烂熟,说要第一个上台!
关凌飞扛着新劈的灯柱从院外进来,额角沾着木屑:飞鸢今晨又往各家灯台抛了花枝,我数过,一共五十八户,连张瘸子家都落了枝。他指腹蹭过苏惜棠手背,你昨儿个脸色差,可是没睡好?
苏惜棠摇头,目光落在院外飘着的福灯上。
灯纸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里面新填的字——是小桃用金粉写的,说要把每个灯变成愿的容器。
市集上,阿三缩在茶棚角落,盯着手里的碎银。
玄真观的道童刚走,袖口还沾着香灰。
他摸了摸腰间藏着的火折子,喉咙发紧——那女人让他撕了福灯,说能破了青竹村的邪祟。
可他想起上个月苏惜棠揪着他耳朵骂再赌就把你按在村头晒谷场抄《劝农书》时,眼里的光比福灯还亮。
茶棚外传来孩童的笑声,是青竹村的娃们举着灯架往回走,灯纸上的二字被阳光照得发亮。
阿三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缝,碎银硌得掌心生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