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7章 灯死灰,心自燃(2/2)
王二婶抹着泪往怀里揣灯油,李三姑把福音簿举得老高:我早说积善的灯亮,神仙看得见!石伢子握着夜巡刀冲过来,刀鞘撞在青石板上叮当响:惜棠姐!
我带夜巡队守灯去!
就按咱们说的,灯灭即鸣锣,二十个小子轮班,火把哨音彻夜不断!他脖颈上的红绳晃了晃,那是前日苏惜棠给的灵稻穗,您瞧,我把巡更表都刻在门板上了!
苏惜棠望着他发亮的眼睛,喉咙发紧。
她摸了摸腰间玉佩,空间里的灵稻正沙沙作响,像是在应和山巅的鸢鸣。
但这股热乎劲儿没持续多久。
子时三刻,守在村东头的二栓突然跌跌撞撞冲进晒谷场,裤脚沾着泥:不好了!
有六个穿灰布衫的外乡人摸进后山,怀里还揣着油壶!
关凌飞的猎刀地出鞘。
他把苏惜棠往身后一挡,声音像淬了霜:我去。
等等。苏惜棠按住他手腕,目光扫过山巅古松——赤尾鸢的眼睛突然全部转向后山方向,颈羽根根竖起。
她心跳加速,跟我来。
六人摸得极轻,可刚踏上村界石阶,为首那个就地惨叫一声。
他踉跄着栽倒,双手拼命抠地,额角冒出汗珠:烫!
烫得钻心!
其余人慌忙去拉,却见地面浮现出金色掌印,纹路粗粝如农夫的手,正缓缓蔓延。
被踩中的那人双腿发软,直接跪了下去,口吐白沫,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。
山风突然大了,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,山巅的赤尾鸢齐啸着俯冲,铁爪擦过他们耳畔,带起缕缕碎发。
有人喊了一嗓子,六人连油壶都顾不上,跌跌撞撞往林子里钻。
苏惜棠躲在老槐后,攥紧玉佩的手沁出冷汗。
她看见最后那个道童模样的小子跑过她身侧时,怀里掉出半块木牌——玄真观的标记,在月光下泛着青灰。
观主说这村妇用邪术惑众......那道童边跑边喘,声音被风撕成碎片,地母睁眼......地母睁眼......
夜巡队的火把很快追了上去。
石伢子的铜锣敲得山响,二十个青年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包抄,惊得玄真观弟子们抱头鼠窜。
苏惜棠望着他们狼狈的背影,突然感觉腰间玉佩发烫。
是空间在召唤。
她摸黑溜进柴房,反手闩上门。
指尖刚触到玉佩,整个人便被吸了进去。
灵田的雾气里,那株青莲正缓缓舒展第五片花瓣,莲心处喷薄出淡金薄雾,像活物般往空间边界涌去。
识心草在田埂上轻颤,叶片上凝着水珠,竟发出人声:信未断,愿未绝,万心归一,结界初成。
苏惜棠的呼吸陡然一滞。
她想起铁柱烧得迷迷糊糊的孩子,想起周石头刻在灯上的心愿,想起李三姑福音簿里密密麻麻的善行——那些被村民写在灯纸、投进木匣、熬在灯油里的希望,原来从未消散。
它们顺着灵田的灵气往上涌,在现实里凝出了形,成了护村的金印,成了驱邪的鸢鸣。
他们信的从来不是我......她望着莲心的薄雾,喉头发哽,是我给他们的希望还能活着。
空间外传来关凌飞的敲门声:棠棠?
她深吸一口气,抹去眼角的湿意,推门出去。
关凌飞手里攥着半块玄真观木牌,眉峰紧拧:跑了三个,抓了三个。
石伢子说那道童昏过去前喊地母睁眼,我让人捆在柴房了。
苏惜棠接过木牌,指腹摩挲着观名。
山风卷着灯油香吹进来,她听见远处传来夜巡队的哨音,一声接一声,像跳动的火苗。
先审。她把木牌收进袖中,但......
话音未落,院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议论。
你听说没?玄真观的小道童说......
说啥?
说拜那村妇折阳寿......
苏惜棠的指尖猛地一颤。
她望着院外被风吹得摇晃的福灯,火苗在素绢上投下晃动的影,像极了某种即将破土的暗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