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6章 土成金，碑化锁（1/2）

雪停后的清晨，苏惜棠踩着薄冰往晒谷场走。

程七娘昨晚挑的二十个青壮已等在老槐树下，张铁匠闺女小翠正踮脚给周铁牛系草绳，见她来，脆生生喊：嫂子看我！

我把福音簿揣怀里了，捂得热乎呢。

苏惜棠摸了摸那鼓囊囊的蓝布包，指尖触到里面硬邦邦的纸页——那是她带着村学先生誊抄的《青竹事记》，记着修水渠时谁家挑了三十担土，涝灾后谁送了半袋米，每一笔都画着红圈，边上写着人心秤记清了，她抬高声音，目光扫过众人冻得通红的脸，窑口不是石头缝，是咱的饭碗。

你们每埋一根人缘草根，就往这饭碗里添把米；每浇一勺灵泉水，就给这饭碗加层底。

程七娘甩着红斗篷挤过来，手里的铜铃铛叮铃作响：都把福音簿掏出来！

张婶子家二小子上月给五保户送了三回柴火，记第三页；王猎户媳妇帮着晒了半屋子草药，记第七页——人群里响起细碎的翻页声，有人突然笑出声：哎我这页记着我给惜棠嫂子送过两个热红薯！

那是恩情，得供着。苏惜棠弯腰替小娃系紧帽带，看他冻得发颤的睫毛上还沾着雪渣，心里软得发疼。

她摸出腰间玉佩，空间里人缘草的嫩根正泛着淡绿光晕——这草得用灵泉泡过的土养，根系能像网子似的缠住岩缝，再配上每日寅时用念露兑的雾水......她捏了捏玉佩，冰凉的玉面贴着掌心，像揣着颗活的心跳。

七日后开窑那日，窑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。

关凌飞举着铁钎子正要撬封门砖，突然回头冲苏惜棠笑：媳妇，我手有点抖。

抖啥？苏惜棠拍掉他肩上的土，你上次剥熊皮都没抖。

那能一样？关凌飞喉结动了动，铁钎子尖在砖缝里蹭出火星，这窑里烧的是咱青竹村的底气。

程七娘的铃铛声划破晨雾。

第一块砖落地时，众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
窑洞里渗出的不是烟尘，是蒙蒙的白光。

周铁牛弯腰捡了块土坷垃，突然一声：咋跟摸在暖炉上似的？

陈砚舟挤进来，推了推塌了鼻梁的眼镜。

他捏起土块对着太阳照，瞳孔猛地一缩：半透明的！指尖轻轻叩了叩，清越的金石声像珠子似的滚出来，导热极稳......他突然抓住苏惜棠的手腕，你闻闻！

这土有股子清香味——是人体浊气被吸走了！

北境贵族千金拿金叶子换都换不着的暖晶，咱们自己挖出来了！

人群炸了锅。

张婶子抹着眼泪捧起土：我那小孙女儿冬天总冻得咳嗽，拿这土砌炕......王猎户拍着周铁牛的背：你小子上次说想盖砖房，现在有这宝贝......

苏惜棠望着窑洞里漫出来的白光，忽然想起刚穿越时，她蹲在漏雨的破屋里啃野菜根。

那时婆婆骂她是丧门星，小叔子踹翻她的药篓子，可现在——她望着人群里举着暖晶土笑出豁牙的小娃，望着程七娘红斗篷上跳动的光，喉咙发紧：人心聚的地方，贫土能生金。

当晚，庙前的老柏树下。

小荷裹着苏惜棠的棉斗篷，盲眼的睫毛忽闪忽闪：姐姐，有个孩子在哭......她突然抬手抓向虚空，指甲在树皮上划出道白痕，他说骨头好疼，疼得想撞墙......

苏惜棠的后颈瞬间起了鸡皮疙瘩。

她想起前几日残碑上忽明忽暗的纹路，想起识心草说过碑有灵，会寻最弱的魂。

她摸出随身携带的琉璃瓶，里面装着空间青莲上凝结的念露——这是村民念她好时，空间里自然生出的清露。取三碗水，她按住小荷发冷的手，把这滴念露分在里面，送给阿秀家娃、李瘸子家孙女儿，还有周石头家小重孙。

次日清晨，阿秀跌跌撞撞冲进院子：惜棠嫂子！我家狗蛋醒了！

苏惜棠跟着她跑进屋。

一岁半的小娃正趴在炕头啃糖饼，见她来，含糊不清地说：白...白袍爷爷......他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画圈，爷爷说，用光链拴住它，别让它爬上来......

苏惜棠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她想起残碑上那些纠缠的纹路，像极了铁链。

这不是威胁，是......求助？

晌午，关凌飞的声音从村东头炸响：都来看看！

苏惜棠赶到时，挖地脉的深坑旁围着一圈人。

关凌飞蹲在坑底，手里攥着段锈铁链，铁链上的红漆早褪得差不多，却亮得能照见人影。

周石头颤巍巍蹲下去，布满老茧的手抚过链纹，突然嚎啕大哭：三十年前！

我在府城修道观地基，挖出过一模一样的链子！

监工拿皮鞭抽我们，说这是锁魔桩，埋了九根，一根都不能断......

众人倒吸冷气。

苏惜棠望着铁链末端没入岩层的黑洞，忽然觉得脚下的土地在轻轻震颤——像有什么东西，正顺着铁链往上爬。

程七娘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。

她怀里抱着本翻得卷边的《齐地舆图》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：九根......她突然顿住，抬头时眼里闪着光，惜棠，你记不记得村后那座荒庙？

墙根下的残碑，我数过......

北风卷着暖晶土的清香掠过，苏惜棠望着程七娘发亮的眼睛，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铁链轻响。

那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根针，地扎进她心里——九碑，九锁，青竹村的地底下，到底锁着什么？

程七娘的话音撞在老槐树上，震得未落的雪粒簌簌往下掉。

苏惜棠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，那里还留着小荷昨夜攥出的褶皱——盲女说的骨头疼的孩子，原是被松动的锁链惊起的怨魂？

她望着程七娘摊开的《齐地舆图》，泛黄纸页上用朱砂标着九处，最末一处正对着青竹村后山乱葬岗的位置。

赵婉容那婆娘前年带人炸山开矿，程七娘的指甲在二字上掐出个月牙印，我前日翻到她管家的账本，正月初九炸了三道岩缝——正好是锁链最密的地方。她突然抓起苏惜棠的手按在地图上，你记不记得，矿场开了半月，村里开始闹疹子？

后来你用灵泉煮药浴，疫鬼退了，可上个月周石头家小重孙又开始说胡话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