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十四 爱恨交加(1/2)
香儿逃走的那日,刘备记得很清楚。
每一个细节,都像用烧红的铁笔烙在他的记忆里,余生每每想起,仍是刺痛。
那时,他身处江夏,与江东的关系因江陵日后的归属而变得微妙又危险。
而香儿,他的夫人,来自江东孙氏的郡主,成了这盘棋局中最敏感、也最让他心痛的一枚棋子。
他不是不知道诸葛亮等人的谋划,那些针对江东的算计与策略,在帐中低声商议时,他默许了。
他告诉自己,这是大局,是兴复汉室不得不为的权谋。
可当香儿意外得知了那些算计之后——她眼中的光芒,熄灭了。
刘备试图解释,用尽他所能想到的、最温柔恳切的言辞:
“香儿,那些是军国大事,与你无关。我刘备对天起誓,无论我与孙将军如何,你永远是我的夫人,我绝不会因吴蜀之事迁怒于你半分!”
他承诺给她安全,给她尊荣,甚至承诺纵然将来局势有变,定也会不离不弃。
但,没有用。
香儿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,几日下来,粒米未进,滴水不沾。
原本明媚鲜活、带着英气的脸庞迅速消瘦下去,颧骨微凸,眼眶深陷,唇色苍白。
那双曾经亮如星辰、或娇嗔或畅笑的眼睛,如今只剩下空洞的死寂和冰冷的失望。
她不再看他,也不再说话,仿佛灵魂已经抽离,只剩下一具抗拒一切的躯壳。
只因曾经,她是那么爱他、敬他、信任他。
刘备的心,在她的沉默与日渐衰弱的模样面前,一日日被恐惧和愤怒啃噬。
他害怕失去她,更害怕失去心中那份对“情义”的自我标榜。
他派了更多的士兵看守香儿的营帐,名为保护,实为软禁。
他送来她曾经称赞过的江南点心、精致菜肴,甚至亲自端着粥碗,坐到她床边,低声下气地哄劝,她却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。
这种彻底的、无视的拒绝,比任何争吵和指责更让他难以忍受。
仿佛他所有的权力、地位、乃至他自以为是的深情,在她决绝的沉默面前,都轻如尘埃,毫无分量。
那一日,压抑的情绪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。
刘备挥退了帐内所有的侍从,大步走到香儿面前。
但她依旧保持着那个望向虚空某一点的姿势,对刘备近在咫尺的存在毫无反应。
这种无视彻底激怒了他,也击溃了他最后的耐心。
“夫人!”
他低吼一声,再也控制不住,伸出双臂,强行将香儿的身躯紧紧搂进怀里。
那时,刘备能感觉到她骨骼的嶙峋,更能感觉到她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抗拒他的触碰,冰冷得像块石头。
“别再这般任性了!你已是我的女人!我们拜过天地,行过夫妻之礼的!”
他的声音嘶哑,带着绝望的占有欲和试图唤醒什么的疯狂。
他竟低头,不顾一切地吻上香儿苍白的嘴唇,试图用这种方式打破那该死的沉默,证明她仍然是他刘备的,他们的关系仍然存在。
香儿拼命挣扎,拳头无力地捶打他的胸膛,扭动着头试图避开他的嘴唇。
但她太虚弱了,几日的绝食早已耗尽了她的力气。
她的反抗,在刘备此刻狂暴的力量面前,显得如此微弱。
可这微弱的反抗却似乎更加刺激了刘备,他要通过征服她的身体……去证明什么。
于是,他吻得更加粗暴,甚至用牙齿磕破了她的唇瓣,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。
他的手开始撕扯她的衣襟,“刺啦”一声,布料破裂,露出她纤细苍白的肩膀。
就在他即将被欲望和暴怒完全吞噬,准备用最原始的方式宣告占有、试图将香儿重新拉回“刘夫人”这个身份牢笼的瞬间——
香儿爆发出最后一股力气,她的右手如电般探向刘备的腰间的佩剑!
“锵——!”
宝剑出鞘的清越鸣响,在这充满压抑欲望和暴力的帐内,显得格外惊心动魄。
冰凉的剑锋,带着森然的寒意,抵在了刘备自己的咽喉前。
而持剑的人,正是被他紧紧箍在怀里、唇瓣染血、衣衫半褪的香儿。
刘备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。
他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,看着持剑的那只颤抖的手,然后,视线缓缓上移,对上香儿的眼睛。
那双空洞了数日的眼睛,此刻重新凝聚起了光芒,却不再是往日的明媚或娇憨,而是决绝与恨意。
鲜血从她破损的唇角蜿蜒流下,红得刺目。
刘备心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他试图用最后一丝温柔挽回,声音破碎:
“夫人……别闹了,好不好?把剑放下……我们好好说……”
香儿举着剑的手在剧烈颤抖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。
剑尖在刘备咽喉皮肤上微微划动,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,却没有再向前刺入一分。
她在犹豫吗?还是……终究不忍?
这个念头让刘备心中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,他眼中甚至涌上了泪水,伸出手,想要为她拭去唇角的血迹。
然而,香儿却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刻,猛地后退了一步,彻底脱离了他,但剑尖依旧指着他。
她开口了,声音沙哑,却字字清晰,如同淬毒的冰凌,狠狠钉入刘备的心房:
“今日起,我孙尚香,再也不是你的刘夫人。”
“你我二人,恩断义绝,分道扬镳。”
“要杀要剐,将军请便。但你若再像方才那般侮辱我……”
她顿了一下,目光扫过自己被撕破的衣襟,眼中闪过极致的厌恶与屈辱,然后抬起下巴,吐出最后几个字:
“我誓死不从。”
说完,她手腕一翻,“哐当”一声,将那柄原本属于刘备的佩剑,扔在了两人之间的地上。
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,清脆而冰冷,如同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所有温存与承诺,敲响了丧钟。
侮辱?
刘备站在原地,仿佛被这两个字抽走了所有力气,耳边嗡嗡作响。
侮辱……
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二人之前的画面:
新婚时她羞红的脸颊,练武场边她递来的汗巾,灯下共读时她靠在他肩头的温度,床笫之间彼此的喘息与交融……
那些耳鬓厮磨,那些亲密无间,那些他曾经最珍视的柔情蜜意……
此刻,在她眼里,竟全都成了…… 侮辱。
自嘲的笑意,一点一点,爬满了他疲惫而痛苦的脸庞。
原来,当他默许了算计江东的谋划时,当他试图用权力和身体去束缚她时,他们之间那些曾经真实存在过的情意,便已在香儿心中彻底死去,并且腐烂成了她最憎恶的东西。
此刻,刘备终于无比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不堪,也永远地失去了,那个曾经像火焰一样照亮过他生命的孙尚香。
他深吸一口气,眼神里的混乱、痛苦和欲念瞬间退去,迅速被威仪与克制所取代。
他站直身体,整理了一下方才在纠缠中凌乱的衣襟,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个狼狈不堪、却挺直脊背与他决裂的女子。
“好。”
他开口,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稳,甚至带着一丝宽容与决断;
“既然孙小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,那我刘备,便如你所愿。从此刻起,你我不再是夫妻,你也不再是蜀营的刘夫人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她染血的唇和被撕破的衣襟:
“方才……是我一时情急,言行失当,鲁莽唐突了,我刘备在此致歉。但我不会杀你,也答应你,从今往后,绝不会再……强迫于你。”
“孙小姐,请自便吧。”
说罢,他不再看她,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动摇自己的决心,猛地一拂衣袖,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帐,将那个单薄却倔强的身影,一起抛在了身后。
然而,刘备那挺直的背影之下,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,刚刚脱口而出的“不杀你”——
究竟是因为内心深处的不舍与旧情,还是因为理智在瞬间权衡后,觉得江东郡主的身份,比一具尸体更有价值,更能成为未来与孙氏周旋时一枚潜在的、有用的筹码?
这一夜,刘备的帅帐灯火未熄。
诸葛亮悄然入内,没有过多寒暄,只是冷静地分析眼下局势:
“主公,刘夫人身份特殊。放其归吴,恐纵虎归山,于我军未来取荆州、固联盟皆是不利。若能留之,即使不为所用,亦可为质。”
“为质”二字,像两根冰冷的针,刺入刘备纷乱的心绪。
他坐在案后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面上看不出表情,情感与理智在内心激烈交锋。
就在他眉头紧锁,权衡利弊,几乎要被理智说服,准备默许诸葛亮“留人为质”的建议之时——
“报——!!!”
一名随从连滚爬爬地冲入帐中,脸色煞白,声音带着惊恐:
“主公!不好了!刘夫人她……她不见了!看守的弟兄被打晕,马厩里少了一匹快马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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