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2章 五渔村的宁静(2/2)

“甚至更久。”

一个月?

潘宁的脑子里闪过那张金色的请柬。

亚历山大的邀请。

赴宴的时间,就在一个月后。

这是巧合吗?

不。

这绝对不是巧合。

那个老不死,早就算好了一切。

他在逼她做选择。

是去赴宴,对抗真正的敌人?

还是躲起来,保护谢焰?

鱼和熊掌,只能选一个。

潘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
血渗出来。

滴在地上。

红得刺眼。

“我需要一个地方。”

潘宁猛地抬起头。

看着索菲娅。

“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。”

“让他学会和自己体内的力量对话。”

索菲娅点了点头。

她早有准备。

“我知道这样一个地方。”

“五渔村。”

“意大利利古里亚海岸的一个小渔村。”

“那里有个市长,叫洛伦佐·贝里尼。”

“他是我的老朋友。”

“我已经联系过他了。”

索菲娅从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。

屏幕上是一张照片。

照片里是一片蓝得不真实的海。

海边有几栋五颜六色的小房子,像是积木一样堆在悬崖上。

橘红色,柠檬黄,天蓝色,粉红色。

鲜艳得像是要滴出颜料来。

背后是翠绿的山。

没有高楼大厦。

没有钢铁丛林。

只有海,山,天空。

纯粹得像是从童话书里撕下来的一页。

“那里没有游客。”

索菲娅轻声说。

“洛伦佐已经为你们清空了整个海湾。”

“绝对安静。”

潘宁盯着那张照片。

她的喉咙发紧。

眼眶又开始发热。

“谢谢。”

她说。

这两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
索菲娅伸出手。

轻轻握住潘宁的手。

她的手很温暖。

那种温暖不是体温。

是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。

“孩子。”

索菲娅看着她。

眼神里全是理解和心疼。

“你已经做得够好了。”

“现在。”

“轮到你休息了。”

潘宁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

无声。

她咬着嘴唇。

不让自己哭出声。

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。

滴在索菲娅的手背上。

烫。

……

五渔村。

马纳罗拉。

这是五个小渔村里最偏僻的一个。

也是最美的。

从米兰到这里,需要先到热那亚机场,再开车两个小时。

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,已经等在停机坪上。

洛伦佐·贝里尼亲自来接。

他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意大利男人。

皮肤晒得黝黑。

头发有些花白,被海风吹得乱糟糟的。

穿着件旧夹克和牛仔裤。

手上全是老茧。

看着不像市长。

更像是个出海的老渔民。

但他的眼睛很亮。

蓝得像海。

清澈得像能看到底。

“潘小姐。”

洛伦佐伸出手。

那只手粗糙,有力。

潘宁和他握了握。

“谢谢你,贝里尼先生。”

“别客气。”

洛伦佐摆摆手。

他看了一眼被哈维尔搀扶着的谢焰。

眉头轻轻皱了一下。

但什么都没问。

“上车吧。”

“索菲娅跟我说了。”

“我给你们准备了最安静的地方。”

“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。”

车子在山路上颠簸。

窗外的景色从城市变成了乡村。

灰色的建筑消失了。

取而代之的,是大片大片的葡萄园。

绿油油的。

藤蔓顺着山坡一层层往上爬。

偶尔能看见几个农夫,戴着草帽,弯着腰在地里忙活。

阳光洒下来。

金色的。

暖洋洋的。
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青草和海盐混合的味道。

清新。

干净。

没有纽约的那股子奢靡的臭味。

也没有米兰的那股子工业化的燥热。

谢焰靠着车窗。

闭着眼。

但他的眉头松开了一点。

那股紧绷的、随时要炸开的暴虐,在这片宁静里,慢慢平息了一些。

潘宁看着他。

心里那块烧红的炭,终于稍微凉了一点。

车子拐过一个弯。

眼前豁然开朗。

海!

利古里亚海。

蓝得像是童话里的颜色。

天空和海面连在一起,分不清界限。

几栋五颜六色的小房子,像是上帝手里的积木,随意堆在悬崖边上。

橘红色,柠檬黄,天蓝色,粉红色。

鲜艳得像是要滴出颜料来。

海浪拍打着礁石。

哗——哗——

那声音有节奏。

不急不慢。

像是某种古老的歌谣。

“到了。”

洛伦佐停下车。

指着悬崖边一栋淡蓝色的小房子。

“那就是你们的地方。”

“整个海湾,我都清空了。”

“保证一个外人都没有。”

潘宁下了车。

海风吹过来。

带着股咸腥味,还有一丝柠檬树的清香。

她闭上眼。

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
肺里那股子积攒了太久的浊气,吐出来一点。

身体放松了一些。

谢焰也下了车。

他抬起头。

看着那片蓝色的海。

眼神里,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。

不是暴虐。

不是痛苦。

是一种……怀念?

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,他也曾站在这样的海边。

安静。

纯粹。

没有人要他做什么。

没有人逼他成为什么。

他只是他自己。

“进去吧。”

洛伦佐推开那扇蓝色的木门。

吱呀——

门轴发出一声轻响。

房子不大。

就两层。

一楼是客厅和厨房。

墙壁刷得雪白。

地板是旧木头的,踩上去咯吱咯吱响。

没有豪华的装修。

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。

但都很干净。

窗户是敞开的。

白色的纱帘被海风吹得飘起来。

轻飘飘的。

像是要飞起来。

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。

在地板上投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。

暖洋洋的。

“楼上是卧室。”

洛伦佐指了指楼梯。

“床单我都换过了。”

“冰箱里有吃的。”

“需要什么,你们打电话。”

他把一串钥匙放在桌上。

“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
“好好休息。”

洛伦佐说完,冲潘宁点了点头。

转身走了出去。

关门前,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谢焰。

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。

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。

又像是在看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。

门关上了。

房子里只剩下潘宁和谢焰。

还有哈维尔。

他站在门口。

没进来。

像尊守护神。

安静。

死一般的安静。

只有海浪声。

哗——哗——

那声音像是摇篮曲。

潘宁扶着谢焰上楼。

每走一步,木楼梯都在吱呀吱呀响。

二楼的卧室很小。

一张双人床。

一个衣柜。

一扇正对着大海的窗户。

就这些。

窗户开着。

海风涌进来。

带着咸味和自由的气息。

海浪声更清晰了。

哗——哗——

一下接一下。

不急不慢。

谢焰走到窗前。

他站在那里。

看着海。

一动不动。

就像是个被按了暂停键的雕塑。

潘宁站在他身后。

她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
那个金色的请柬。

那个死亡的绳结。

索尔·科恩的电话。

还有谢焰现在这副快要碎掉的样子。

所有东西像是一团乱麻,缠在一起,越缠越紧,勒得她喘不上气。

“潘宁。”

谢焰突然开口了。

声音很轻。

但清晰。

他没回头。

就那么背对着她,看着海。

“我看到了。”

“什么?”

潘宁的心一紧。

“那个盒子。”

谢焰的声音很平静。

平静得可怕。

“那股恶意。”

“是冲着你来的。”

他转过身。

那双眼睛里的金光更浓了。

浓得像是要溢出来。

“谁想杀你?”

那语气。

没有愤怒。

没有质问。

只有一种纯粹的、孩童般的困惑。

就像是在问:为什么有人要伤害你?

潘宁的喉咙发紧。

她想说“没事”。

想说“我搞得定”。

但话到嘴边,变成了另一句。

“兄弟会的首领。”

“亚历山大。”

“他邀请我去他的城堡。”

潘宁的声音很平。

但那双手在背后紧紧攥成拳。

指甲掐进肉里。

疼。

“一个月后。”

谢焰看着她。

眼神里的金光慢慢沉淀下去。

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冷。

那是杀意。

纯粹的杀意。

“去。”

他说。

“我陪你去。”

潘宁猛地抬起头。

“你现在这样——”

“不行。”

谢焰打断她。

他的声音沙哑,但很坚定。

“你去哪,我去哪。”

“你打谁,我烧谁。”

“你要是死了……”

他顿了顿。

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。

“那我就把这个世界一起陪葬。”

潘宁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。

疼得快要炸开。

但那种疼,又暖。

暖得让人想哭。

“傻子。”

她骂了一句。

声音哽咽。

谢焰笑了。

那笑容虚弱,但纯粹。

“嗯。”

“我是你的傻子。”

……

接下来的几天。

准确说,是第二天开始。

谢焰开始接受索菲娅的治疗。

不是吃药。

不是打针。

索菲娅的方法很简单。

冥想。

绘画。

还有对话。

每天清晨。

谢焰会坐在海边的礁石上。

闭上眼。

什么都不想。

只听海浪的声音。

哗——哗——

那声音像是在洗涤他的灵魂。

把那些狂躁的、暴虐的东西,一点点洗掉。

索菲娅会坐在他旁边。

她不说话。

只是安静地陪着。

有时候,她会递给他一支画笔。

“画出你现在的感觉。”

谢焰接过笔。

在画布上涂抹。

没有构图。

没有章法。

只是疯狂地涂。

红色。

黑色。

金色。

那些颜料在画布上撞击,混合,像是在厮杀。

红色像鲜血一样流淌。

黑色像深渊一样吞噬。

金色像火焰一样燃烧。

画布很快就被涂满了。

密密麻麻的,看着让人心慌。

索菲娅看着那些画。

不评价。

只是点点头。

“很好。”

“继续。”

谢焰的状态在一点点好转。

眼底的金光不再那么狂躁了。

虽然还在跳动,但频率慢了很多。

不像是要烧出来。

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。

潘宁每天都守在旁边。

她不敢离开。

就那么坐在海边的台阶上。

看着谢焰的背影。

看着他在阳光下,慢慢平静下来。

但她的心里,却越来越不平静。

因为时间在流逝。

第一天。

第二天。

第三天。

距离那场“家宴”,越来越近了。

距离赴宴还剩27天。

26天。

25天。

而她。

还什么都没准备好。

她不知道亚历山大到底想干什么。

不知道那个所谓的“真相”是什么。

不知道等待她的,是陷阱还是机会。

但她知道。

她必须去。

因为她是“火种”。

她有她的宿命。

那是逃不掉的。

傍晚。

第三天的傍晚。

夕阳把海面染成了金红色。

像是在燃烧。

谢焰画完了今天的最后一张画。

他放下画笔。

站起来。

走到潘宁身边。

坐下。

两个人肩并肩。

看着海。

“你在想什么?”

谢焰问。

潘宁没回答。

她只是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。

重重的。

像是要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。

谢焰的身体很瘦。

肩膀硌得慌。

但潘宁觉得很踏实。

“我在想……”

潘宁的声音很轻。

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
“如果我们不是。”

“不是什么该死的计划。”

“只是两个普通人……”

她顿了顿。

喉咙发紧。

“多好。”

谢焰听着。

过了半天。

他伸出手。

笨拙地揽住潘宁的肩膀。

他不会安慰人。

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只能这么抱着她。

紧紧的。

像是怕她被风吹走。

夕阳在海面上拉出两个长长的影子。

交织在一起。

远处。

哈维尔站在小房子的阳台上。

他手里端着平板电脑。

屏幕上,是一封刚刚收到的加密邮件。

发件人不明。

内容只有一句话。

【倒计时:24天。】

【稻草人已出发。】

哈维尔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
稻草人?

那是什么?

他立刻开始追踪邮件源头。

但追不到。

那个地址像是幽灵。

在网络里游荡,不留任何痕迹。

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。

输入一串串指令。

但所有的防火墙都显示正常。

没有入侵。

没有异常。

但他就是收到了这封邮件。

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。

哈维尔猛地转身。

看向楼下海边的那两个人。

夕阳温暖,海浪轻柔。

把他们包裹在一片金色的光晕里。

看着那么温暖。

那么宁静。

但哈维尔知道。

暴风雨要来了。

那个叫“稻草人”的东西。

已经在路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