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2章 五渔村的宁静(1/2)
纽约的夜。
潘宁站在落地窗前。
一动不动。
像根钉子。
背后是庆功宴的喧嚣。
碰杯声、笑声、恭维声混成一团,震得人耳膜疼。
眼前是万家灯火。
整个曼哈顿在她脚下。
那些曾经高不可攀的帝国大厦、华尔街的摩天楼,现在全都匍匐在黑夜里,像是一群跪地的臣民。
她赢了。
真的赢了。
自由女神像的火还在燃烧。
那把“叛逆的号角”还握在她手里。
全世界都看着她。
有人恐惧,有人崇拜,有人咬牙切齿想把她撕碎。
但那又怎样?
她站在这里。
活着。
还掌握着能让整个权力体系瘫痪的武器。
可是。
那股兴奋正在消退。
像退潮的海水,哗啦一声,把她扔在礁石上。
冷。
潘宁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往上爬。
不是空调的冷。
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。
她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书桌上。
那个黑色木盒。
静静躺在那里。
看着人畜无害。
但潘宁知道。
那是战书。
来自真正的敌人。
那个坐在阿尔卑斯山顶端,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老不死。
亚历山大·范德比尔特。
那个下令杀死她外公、逼死她母亲的男人。
那个自称她“教父”的疯子。
潘宁的手指攥紧了酒杯。
指节发白。
青筋暴起。
玻璃杯在手心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,像是要碎了。
就在这时。
门被推开了。
谢焰走了进来。
潘宁猛地转身。
心脏狠狠一跳。
谢焰的脸色白得吓人。
那种白不是病态。
是透明。
像是皮肤下的血管、骨骼都在发光。
隔着薄薄的皮肤,能看见金色的脉络在跳。
一下,一下。
像是无数条蚯蚓在钻动。
那是“灵尘”。
它们还在他体内疯跑。
撞击着血管壁,啃噬着神经,要把他从里到外撕碎。
谢焰走路的姿势很怪。
脚步虚浮,像是踩在棉花上。
但身体僵硬,像是关节被钉死了。
他不像是在走路。
更像是某种凭本能移动的野兽。
“你怎么出来了?”
潘宁快步走过去。
手伸到一半,又停住了。
不敢碰。
她怕一碰,谢焰就碎了。
谢焰没说话。
他只是盯着那个木盒。
目光像是被锁死了。
直勾勾的。
他的鼻翼微微翕动。
像只嗅到危险的野兽。
“臭的。”
谢焰的声音沙哑得可怕。
像是嗓子被砂纸磨过,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。
“好臭。”
潘宁愣了。
她闻了闻。
除了那股陈腐的沉香味,没别的。
但谢焰的表情,像是闻到了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。
眉头皱得死紧。
嘴角往下抿。
胃在翻涌。
他感受到了。
那个盒子里蕴含的“恶意”。
那股恶意像根生锈的铁钉,狠狠扎进他的感知里。
普通人感受不到。
但对现在的谢焰来说,那就是根插在眼前的钉子。
戳得眼睛疼,脑子疼,灵魂都在疼。
“烧了它。”
谢焰的右手抬起来。
动作很慢。
但指尖开始泛红。
先是一个小红点。
然后迅速蔓延。
红色像熔岩一样在皮肤下涌动,烧得指尖透明,能看见骨头的轮廓。
潘宁的心猛地一紧。
她冲过去,一把抓住谢焰的手腕。
“别动!”
谢焰的手腕烫得吓人。
像是抓着根刚从火里抽出来的铁棍。
皮肤被烫得生疼,起了一层水泡。
但潘宁没松手。
她死死攥着。
指甲掐进他的手腕,掐得青筋暴起,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来。
“你会死的!”
潘宁的声音在抖。
她努力压着那股恐惧。
但压不住。
眼眶发红,眼泪在打转。
但没掉下来。
绝对不能掉。
谢焰被她这股力气拽得一个趔趄。
那种暴虐的情绪,被打断了。
他缓缓转过头。
看着潘宁。
眼神里的红光慢慢褪去。
那双眼睛恢复了清明。
然后,他看到了潘宁眼底那层水光。
她在哭。
虽然没掉泪,但她在哭。
为他。
谢焰的心猛地一抽。
像是被人用钳子夹住了,狠狠一拧。
疼。
是那种让人头晕目眩,喘不上气的疼。
“对不起。”
谢焰喃喃说。
声音里全是愧疚。
他垂下手。
那股暴虐的冲动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。
但那股能量还在体内乱窜。
撞得胸口发闷,骨头发烫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。
潘宁深吸了一口气。
她松开谢焰的手腕。
那手腕上已经有了五个深深的指印。
红得刺眼。
血珠渗出来,顺着手腕往下淌。
她没管。
转身拿起桌上那封信。
索菲娅的信。
她盯着那一行字。
【立刻带他来米兰。】
【治愈你的骑士。】
骑士?
潘宁闭了闭眼。
有些东西,不愿意承认,也必须承认了。
谢焰不是武器。
不是工具。
他是人。
是个会受伤、会痛、会碎掉的人。
而她……
她是不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一把剑?
拿起来砍人,砍钝了再磨,再砍?
潘宁的胸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炭。
烫得喘不上气。
心脏像是要炸开。
“奥黛丽。”
潘宁的声音沙哑。
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。
“准备专机。”
“去米兰。”
“现在就去。”
奥黛丽愣了一下。
现在?
庆功宴才刚开始!
外面还有一大堆政客、金融大亨等着见她!
纽约那边的布局还没稳住!
但她看着潘宁的眼神。
那眼神冷得像刀。
又急得像火。
是一种不容任何人反驳的命令。
“是。”
奥黛丽点头。
她什么都没问。
转身快步走了出去。
“对外就说我要处理紧急私人事务。”
潘宁补充道。
“让程霜留守纽约,应对局面。”
“明白。”
奥黛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五分钟。
只用了五分钟。
潘宁就牵着谢焰,在哈维尔的护送下,从侧门离开了公寓。
没有告别。
没有任何解释。
留下一堆还在庆祝的宾客,端着酒杯,傻乎乎地笑着。
等他们发现女王已经消失,估计得等到明天早上。
……
私人飞机上。
那是一架改装过的湾流g650。
奥黛丽办事效率高得吓人。
登机前她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安排好了。
机舱里光线昏暗。
没开主灯。
只有小夜灯,散发着橙黄色的柔和光线。
安静得能听见引擎的嗡鸣。
那种低沉的、持续的震动,有种催眠的效果。
谢焰坐在最角落的座位上。
他靠着窗。
蜷缩着,像只受伤的困兽。
身上披着条薄毯子。
整个人缩在阴影里,看不清表情。
潘宁坐在他对面。
她没睡。
就那么盯着谢焰。
一眨不眨。
她在观察。
在警惕。
她怕他突然又失控。
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。
哈维尔站在潘宁身后三步的位置。
手里端着个银托盘。
上面放着两杯温度刚好的热牛奶。
一杯递给潘宁。
“小姐。”
哈维尔的声音轻得像羽毛。
潘宁接过杯子。
捧在手里。
温热。
热量透过瓷器渗进掌心,让她冰冷的手指稍微缓和了一些。
但喝不下。
喉咙像是被堵住了。
她把杯子放在一边。
哈维尔没说什么。
他轻轻走到谢焰旁边,把另一杯牛奶放在小桌上。
“谢先生。”
谢焰没反应。
他只是盯着窗外。
黑漆漆的夜空。
什么都看不见。
只有偶尔划过的云层,像是白色的鬼影。
哈维尔退了回去。
没有任何不满。
飞机在云层里穿行。
机身偶尔颠簸一下。
潘宁的目光落在那杯热牛奶上。
白色的蒸汽袅袅上升。
很快就散了。
就像谢焰的生命力。
正在一点点蒸发。
潘宁咬紧了后牙槽。
咬得太用力,腮帮子一阵阵发酸。
她在逼自己冷静。
逼自己思考。
索菲娅说谢焰的灵魂被撕裂了。
被那股“神”的力量撕裂了。
那力量太庞大。
就像是往一个杯子里灌海水。
杯子受不住。
要炸开。
现在谢焰能撑住,全靠他的意志力在硬扛。
但这不是长久之计。
迟早。
他会崩溃。
会碎成渣。
潘宁死死盯着谢焰。
她在看他的状态。
谢焰的呼吸很浅。
胸口起伏的幅度很小。
但频率很快。
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东西。
他的手握成拳,放在膝盖上。
指甲掐进掌心。
一定很疼。
但他没吭声。
他在忍。
“谢焰。”
潘宁开口了。
声音很轻。
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。
谢焰没动。
没有转头,没有回应。
潘宁的心又是一紧。
她站起来。
走过去。
在他旁边坐下。
两个人靠得很近。
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。
潘宁的手伸过去。
覆盖在谢焰紧握的拳头上。
她的手冰凉。
谢焰的手滚烫。
两只手碰到一起的瞬间。
谢焰浑身一颤。
那股暴躁的能量像是被按了一下暂停键。
安静了一点点。
他慢慢转过头。
看着潘宁。
那双眼睛。
红血丝爬满了眼白。
眼底是一片金色的火海。
汹涌。
要烧出来。
“疼吗?”
潘宁问。
声音颤了一下。
谢焰盯着她。
过了好半天,他才扯了扯嘴角。
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“还行。”
撒谎。
这混蛋在撒谎。
潘宁的眼眶一热。
她深吸一口气。
把那股快要涌出来的情绪压下去。
压得死死的。
“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潘宁低声说。
“安静的地方。”
“没有人吵你。”
“没有人伤害你。”
她顿了顿。
声音更轻了。
轻得像叹息。
“你会好起来的。”
“我保证。”
谢焰看着她。
在那双红得吓人的眼底,有些东西在跳动。
那是信任。
是一种笨拙的、绝对的、就算世界末日都不会改变的信任。
“嗯。”
他说。
只有一个字。
但这一个字,比千言万语都重。
……
几个小时后。
飞机降落。
米兰马尔彭萨机场。
私人停机坪。
早晨五点。
天还没亮透。
灰蒙蒙的。
空气湿冷,带着股子发霉的味道。
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,安静地停在停机坪边上。
车门打开。
一个女人走了下来。
索菲娅·里奇。
她穿着件宽松的亚麻长外套。
颜色是暖暖的米色。
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。
脸上没化妆。
素得像个刚起床的普通家庭主妇。
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,在昏暗的晨光里,像是会发光。
明亮,温柔,带着一种让人想靠近的温度。
机舱门打开。
潘宁扶着谢焰,第一个走下来。
谢焰的身体在发抖。
不知道是因为冷,还是因为疼。
他的额头全是汗。
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,滴在衣领上,晕出深色的水渍。
索菲娅快步走过来。
她只看了谢焰一眼。
就一眼。
她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脸色瞬间变了。
那种温和的表情像是被人一把撕碎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深的忧虑。
“天啊……”
索菲娅喃喃自语。
她伸出手。
手指悬在谢焰的额前。
离得很近,但没碰到。
她在感受。
她的指尖微微颤抖。
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,像是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。
在她的视野里,谢焰周围萦绕着一层扭曲的金色波动。
那波动不稳定。
忽明忽暗。
像是快要熄灭的火苗,又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。
“这股能量……”
她的声音在抖。
“这已经不是透支了……”
索菲娅猛地转头看向潘宁。
眼神里全是质问。
“他到底做了什么?!”
“他在纽约港的海面上……”
潘宁的声音卡在喉咙里。
哽住了。
她想说“他做了一件伟大的艺术”。
但话到嘴边,又咽了下去。
她说不出来。
因为她知道,再伟大的艺术,如果是用谢焰的命换来的。
那就是垃圾。
“他引爆了一个足以改变历史的概念。”
潘宁最终还是说了。
声音里全是自嘲和痛苦。
“然后就成了这样。”
索菲娅闭上眼。
深深叹了口气。
那叹息里全是无奈和心疼。
“潘。”
索菲娅看着她。
眼神很沉重。
“他的身体也许恢复了。”
“但他的灵魂……”
她顿了顿。
像是在组织语言。
“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。”
“一道连接更高维度的裂口。”
潘宁的呼吸停滞了。
“什么意思?”
索菲娅的手指在空中虚划了一下。
“你可以理解为……他现在就像一个没有盖子的高压锅。”
“里面的蒸汽在往外泄漏。”
“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,任何强烈的刺激……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低。
低得像是在说悄悄话。
但每个字都像是在敲丧钟。
“都可能引发能量的失控。”
“到时候……”
索菲娅看着谢焰。
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。
“他会成为比兄弟会更危险的存在。”
“他会自我毁灭。”
“或者……”
“毁灭世界。”
潘宁感到一股冷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。
冷。
太冷了。
她的手脚瞬间冰凉。
“有办法救他吗?”
潘宁死死盯着索菲娅。
眼神里全是祈求。
那是女王不该有的姿态。
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索菲娅沉默了几秒。
那几秒钟,像是几个世纪。
“有。”
她说。
潘宁的心猛地松了一下。
“但是……”
索菲娅的语气又把那松开的心给拽紧了。
“需要时间。”
“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、没有任何刺激的环境。”
“让他学会如何和体内那股力量对话。”
“如何驯服它。”
“如何与它共存。”
索菲娅的语气很认真。
像是在交代最后的遗言。
“这不是几天能完成的。”
“至少需要一个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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