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 行囊(1/2)
天刚蒙蒙亮,云桑坞的晨雾还没散透,像一层薄纱裹着整片桑园。鸡叫头遍的声音刚从村东头飘来,桑园里就先响起了轻快的调子——不是戏班的唱腔,是坤陆蹲在老桑树下,指尖捏着颗红透的桑果,随口哼的老桑谣。
“桑芽冒,甜果掉,云桑坞里炊烟绕;卦力暖,人心牢,一家老小乐陶陶~”她的调子没个准谱,时而往上飘,时而往下沉,像晨露在桑叶上滚来滚去,却裹着股说不出的鲜活。风一吹过,桑树叶“沙沙”作响,竟像是在给她打节拍,连树梢上的麻雀都扑棱着翅膀,叽叽喳喳地应和,把晨雾都搅得活泛起来。
“哟,我们乾卦传人今天心情不错啊,调子都快飘到灶房顶了。”景曜的笑声从桑树林外传来,他手里拎着个新编的竹篮,竹篾透着新鲜的浅黄,篮沿还沾着几点晨露。走近了才看见,他另一只手里还攥着片宽大的桑叶,上面铺着三颗刚摘的桑果,红得透亮,像三颗小小的红宝石。
坤陆缓缓地转过头来,她的指尖还轻轻地勾着一颗挂在枝头的桑果。那桑果圆润饱满,果皮上的绒毛在晨曦的映照下,仿佛被晨露浸润过一般,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。
“要你管!”坤陆娇嗔地说道,同时将手中的桑果猛地塞进了景曜的嘴里。然而,在她那看似有些任性的举动背后,眼底却悄然地藏着一抹笑意。
“我娘说过,桑谣只有随心哼唱才会好听,若是唱得规规矩矩的,就如同念卦辞一般,反而会少了几分烟火气息呢。”坤陆轻声解释道,语气中透露出对母亲话语的认同和对自由随性的向往。
景曜含着桑果,甜汁瞬间在舌尖炸开,带着点晨露的凉和桑果的蜜,顺着喉咙往下滑,暖得人心尖发颤。他走上前,从坤陆手里接过竹篮,顺手帮她拂去发间沾着的桑叶碎:“是是是,桑盼杜前辈说得对。不过咱得抓紧,你看灶房的烟都飘过来了,再摘下去,桑粥该熬糊了。”
坤陆顺着他的目光往桑园外看,果然见灶房的烟囱里冒出了袅袅炊烟。那烟不是城里灶火的黑烟,是桑柴燃尽后的淡青烟,裹着股独特的暖香,慢悠悠地往上飘,绕过桑树枝桠,又轻轻落在田埂上,把整个云桑坞都笼在一片温柔里。她咽了咽口水,指尖又飞快地摘了三颗桑果,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篮底铺着的桑叶上:“就三颗,给晓输、遏寅和玖儿留的。昨天跟赤牙耗了那么久,今天路上肯定饿,这桑果甜,能垫垫肚子。”
竹篮里的桑果渐渐堆起,红的、粉的、半红半青的,铺在翠绿的桑叶上,像一盘精心摆好的鲜果。晨露沾在果皮上,迎着刚冒头的天光,泛着细碎的亮,看得人垂涎欲滴。景曜忍不住又捏了一颗,刚要往嘴里送,就被坤陆拍了下手背:“留着给大家分,你再吃,遏寅该闹了。”
“好好好,留着留着。”景曜笑着举双手投降,目光却忍不住又往竹篮里瞟了一眼——这“云桑红”是云桑坞独有的品种,果肉厚,汁又多,每年就这几天最甜,错过就得等明年,换谁都忍不住想多尝几颗。
灶房里的香气已经飘到了桑园里,是桑粥的甜香混着桑柴的暖香,还夹着点桑果碎的清甜。桑盼杜正站在灶台前,手里握着个长柄木勺,慢悠悠地搅着锅里的粥。灶膛里的桑柴烧得正旺,火苗“噼啪”作响,映得她脸上暖融融的。粥锅里的米已经煮得开花,浮在表面的桑果碎被煮得发透,把粥染成了淡淡的粉,冒着的热气裹着香气,扑在脸上,让人忍不住想多吸几口。
“慢点搅,别洒出来。”坤愚从灶房外走进来,手里端着个粗瓷碗,碗沿还带着刚洗过的湿意。他走到灶台边,往灶膛里添了几根干桑枝,“孩子们今天要赶路,粥得稠点,多放两勺桑果碎,抗饿还甜。”
桑盼杜笑着点头,用木勺舀了一勺粥,吹了吹递到坤愚嘴边:“你先尝尝,我觉得甜度正好,再甜就腻了。”
坤愚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,米香混着桑果的甜,还有点桑柴的烟火气,在嘴里慢慢散开。他忍不住点了点头:“好吃,比去年的还香。”说着,他伸手帮桑盼杜拢了拢耳边的碎发,指尖带着常年握刻刀的薄茧,却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,“你也多盛一碗,早上凉,喝碗热粥暖暖身子。”
灶房外的院子里,字舀昵正坐在小板凳上,手里拿着针线缝补坤玖的衣角。她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个小小的竹筐,里面装着桑蚕丝线和几根银针,还有一块刚剪好的靛蓝布料——是昨天坤玖跟赤牙缠斗时,被浊气刮破的衣角,得补好才能穿。
“你别动,再动线就歪了。”字舀昵抬头瞪了一眼总想凑过来帮忙的坤玖,手里的针线却没停。桑蚕丝线细得像头发丝,在她指尖却听话得很,一针一线都缝得整整齐齐,还在破口处绣了个小小的桑苗图案,嫩红的线衬着靛蓝的布,格外显眼。
坤玖乖乖坐好,目光却没离开字舀昵的手。他闻着从灶房飘来的粥香,又看着字舀昵认真的模样,忍不住咽了咽口水:“还有多久好啊?我闻着粥香都快饿晕了。”
“快了快了,再缝两针就好。”字舀昵无奈地笑了笑,加快了手里的速度,“你昨天跟赤牙打架的时候怎么不饿,现在倒急起来了。”她说着,把最后一针缝好,咬断丝线,把衣服递到坤玖手里,“你试试,看看合不合身。”
坤玖接过衣服,赶紧套在身上,大小正好。他低头看着衣角的桑苗图案,忍不住笑出声:“真好看,比我娘当年给我缝的还好看。”说着,他忽然想起什么,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香囊,里面装着晒干的桑苗叶,“这个给你,昨天我用坤卦力养过的,能驱浊气,还能安神。”
字舀昵接过香囊,放在鼻尖闻了闻,一股清清爽爽的桑香扑面而来。她把香囊挂在腰间,笑着说:“那我也给你个东西。”说着,她从竹筐里拿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几块桑果糕,“昨天我跟何初一起做的,用的是今年最甜的桑果,你路上饿了可以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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