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章 破渊(1/2)

裂风谷的赤雾散得猝不及防。

当最后一缕黑红色雾痕在金赤二芒中消融时,铅灰云层竟被风撕开一道裂口,天光如瀑般倾泻而下,砸在焦黑的土地上。那光太烈,带着天界特有的清冽与灼烫,将谷中众人的影子拉得狭长,也照亮了满地狼藉——断裂的石棱上还沾着傀儡溃散的黑屑,焦土缝隙里嵌着未燃尽的桑枝,空气中残留的血咒腥气,正被天光一点点蒸成透明的汽,混着风里的桑香,酿出一种劫后余生的震颤。

坤陆眯着眼仰头,指尖触到落在脸上的天光,竟觉出几分刺痛。那光里藏着的天界气息,像极了景曜第一次对她说起“天界枷锁”时,眼底掠过的冷意。她转头望向景曜,见他正望着天光裂口出神,掌心血火明明灭灭,侧脸在光暗交错间,竟添了几分她从未见过的沉郁。

“在想什么?”坤陆走上前,乾金之力凝成一道薄光,轻轻覆在他的手背。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常年控火留下的痕迹,也是无数次为她挡下危险时,被卦力灼出的印记。

景曜回神,眼底的沉郁瞬间褪去,转而漾开温柔的笑意。他反手握紧她的手,将掌心的暖意传递过去:“在想,这道天光,是预示着希望,还是另一场风暴的前兆。”他抬手指向谷外,“阴生池就在前面,穿过那片桑棘林,就能看见池面的水纹了。只是那片林子……”

话音未落,一阵风从谷外卷来,带着尖锐的呼啸。风里裹着的不是桑香,是带着倒刺的寒意,刮在人脸上,像被细针扎过般疼。众人顺着风的方向望去,只见裂风谷出口处,竟凭空生出一片茂密的桑棘林——那些枝干是墨黑色的,像被烧过的炭,枝桠上布满暗红色的尖刺,每一根刺都泛着金属般的冷光,刺尖还挂着细碎的血珠,像是刚吸食过生血。

更令人心悸的是,桑棘林的土壤是沉褐色的,像被反复浸泡过的血壤,与忘夫坡的土色一模一样。风一吹过,枝干摇晃,尖刺碰撞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,竟像是无数冤魂在低声呜咽,听得人后脊发凉,心头沉甸甸的,像压了一块浸了水的桑柴。

“是忘夫坡的土。”桑盼杜的声音发颤,她蹲下身,指尖轻轻触碰谷口的土壤,指尖刚一沾到土粒,就觉出一股熟悉的灼烫——那是坤族血脉与血壤相触时的感应,只是此刻的灼烫里,还掺了几分邪祟的冷,“这些土,是被血咒裹着,从忘夫坡移过来的。”

坤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。他伸手抚上身旁一根桑棘枝干,指尖刚触到刺尖的血珠,就觉出一股熟悉的坤卦力——那力不是他熟悉的、能滋养桑苗的温厚,是被扭曲的、带着戾气的冷硬,像极了巫浊光早年用噬嗑卦操控土力时的邪劲。“这些桑棘,是用坤卦力催生的,但被血咒改了性,成了噬人的利器。”他收回手,指尖还沾着刺尖的血珠,那血珠在他掌心慢慢凝固,竟凝成了一道细小的血卦纹。

字舀昵见状,立刻掏出桑根汁,往坤玖指尖滴了几滴。嫩红的汁液触到血卦纹,发出滋滋的声响,血纹渐渐淡去,可坤玖的指尖还是泛着一层青白色的凉。“这邪力能缠上卦脉,要是被刺扎到,怕是会顺着卦力钻进心脉。”字舀昵的声音带着急色,她将桑根汁分给众人,“大家都抹点,能挡一挡邪祟气。”

遏寅握着“诚”字木牌,走到桑棘林边缘。兑卦音波轻轻震荡,触到枝干时,竟被尖刺弹了回来,音波反噬让他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一丝血迹。“这些枝干能反弹卦力,硬闯肯定不行。”他擦去嘴角的血,眼底满是凝重,“而且林子里的邪气太重,我的兑卦音波一进去,就像被什么东西吞了似的,探不到里面的路。”

何初立刻上前,将凝神丹塞进遏寅嘴里,蒙卦柔光裹着他的手腕,帮他稳住翻涌的卦力。“别硬探,先看看再说。”何初的声音温和却坚定,他望着桑棘林深处,眉头紧紧蹙起,“你看那些枝干的排列,像是有规律的,不是乱长的——倒像是一道卦阵。”

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果然见桑棘枝干的排列隐隐透着卦象的纹路。墨黑色的枝干交错纵横,在天光下映出复杂的暗影,那些暗影落在血壤上,竟组成了一道扭曲的“困卦”——与凌泥日记里记载的“困于石,据于蒺藜”的凶卦一模一样。

“是困卦阵。”桑盼杜翻出凌泥日记,指着其中一页,声音带着几分颤抖,“日记里写,‘血壤生棘,困卦锁魂,非至真至纯之心,难破此阵’。当年凌泥奶奶就是为了破这阵,耗损了大半心力,才留下病根的。”

景曜的脸色愈发沉郁。他走到桑棘林前,掌心血火暴涨,赤色火浪朝着枝干扑去。火舌舔舐枝干时,发出剧烈的声响,墨黑色的枝干上燃起赤火,却没有被焚毁,反而从枝干缝隙里渗出黑红色的汁液,那汁液遇火竟不熄灭,反而让火势变得愈发诡异——赤火渐渐染上黑红,成了带着邪气的焰,朝着景曜的方向反扑而来。

“小心!”坤陆纵身跃起,流金剑劈出一道金芒,将反扑的邪火挡开。乾金之力与邪火相撞,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,金芒散成细碎的光粒,落在血壤上,竟让土粒泛起一层青白色的霜。“这火被邪力缠上了,不能硬烧。”坤陆落地时,脚步微微踉跄,掌心乾卦纹的金光黯淡了几分,“而且这阵眼藏得深,不找到阵眼,根本破不了。”

景曜扶住她的手臂,离火轻轻拂过她的掌心,帮她驱散残留的邪气。“你说得对,硬闯没用。”他望着桑棘林深处,眼底闪过一丝决绝,“这阵是冲着活卦来的,我猜阵眼就在林子中央,只要找到阵眼,用乾离之力就能破。只是要进去,得有人引开阵里的邪力。”

“我去。”坤晓输忽然开口,他握紧手中的巽风玉佩,掌心泛着青光,“我的巽卦能引风,风可穿棘,说不定能绕到阵眼附近。而且我身上有巫浊光留下的噬嗑卦气息,或许能暂时骗过阵里的邪力。”

桑盼杜立刻摇头:“不行,太危险了。阵里的邪力能缠上卦脉,你一个人进去,要是被缠上,根本没人能救你。”

“我陪他去。”暮墨的声音忽然响起。她从人群后走出,掌心泛着谦卦的柔光,“我的谦卦能藏住气息,可助晓输避开邪力探查。而且我曾随巫浊光学过辨阵之法,或许能帮他更快找到阵眼。”

坤晓输转头看她,眼底满是感激。他知道暮墨的性子,看似温和,却比谁都执着,一旦决定的事,绝不会改变。“好,那我们一起。”他握紧巽风玉佩,“你们在外面稳住阵脚,等我们找到阵眼,会用巽风传信,到时候你们再合力破阵。”

众人不再多言,字舀昵将最后一瓶桑根汁递给坤晓输,反复叮嘱:“这汁能护半个时辰,要是过了时辰,一定要想办法退出来。”坤玖则将一块凝聚了坤卦力的土符塞给他:“遇到危险就捏碎,土符能挡一次致命攻击。”

坤晓输收下东西,与暮墨对视一眼,两人同时催动卦力。巽风裹着谦卦的柔光,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,渐渐变得透明。风卷起他们的衣角,朝着桑棘林深处飞去,墨黑色的枝干在他们身边划过,尖刺擦着衣摆掠过,却没有伤到他们分毫,很快,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林子深处的暗影里。

谷口瞬间陷入沉寂,只剩下桑棘枝干摇晃的“咯吱”声,和风吹过血壤的呜咽。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,像压着一块巨石,既怕坤晓输和暮墨出事,又怕阵里的邪力突然爆发,将所有人困在这里。

坤陆攥紧流金剑,掌心的乾卦纹泛着金光,目光死死盯着桑棘林的入口。她能感受到林子里涌动的邪力,像一张无形的网,正慢慢收紧。景曜站在她身边,离火始终护在她周身,指尖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,传递着无声的安慰。“别担心,晓输的巽风很灵,暮墨也很谨慎,他们会没事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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