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章 认主(1/2)

艮卦通道的风裹着石屑,刮在脸上像被粗砂纸磨过,疼得钻心。艮石的靴底碾过玄黑岩壁,每一步都能听见“咯吱”的摩擦声——不是靴子与石头的较劲,是他靴底镶嵌的“镇石钉”,正与岩层里的石英石碰出细如针尖的火花,落地就灭。他左手始终按在腰间的粗布囊上,囊里是那块伴随他十五年的“石心”——拳头大小,表面坑洼得像蜂窝,深灰色的石身上,有一道极浅的刻痕,是太爷爷坤震当年用石刀刻的“艮”字。

这石头是他的命。三岁那年,混沌之力毁了他的石匠村,爹娘把他藏在石缝里,自己却没跑出来。他抱着这块从爹娘工具箱里摸来的石头哭到晕厥,再醒来时,身边蹲着拄着桑木杖的坤震太爷爷:“石头认你,你就叫艮石,跟我回云桑坞,守着墙,也守着自己。”这些年,他白天搬石头补云桑坞的石墙,晚上就坐在墙头上摸石心,太爷爷说“石头有魂,你跟它说说话,它能懂”,他信,所以连吃饭睡觉时,石心都不离身。

“咔嗒——”

两侧岩壁突然发出脆响,像有无数石虫在里面啃噬。艮石抬眼,见无数棱形石片从岩缝里刺出,尖端泛着青灰色的冷光,间距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,瞬间把通道堵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石刃墙。他认得这石片——太爷爷的《卦境秘录》里画过,叫“镇魂石”,能镇散生魂,更能把肉身碾成齑粉。当年有伙山贼想闯云桑坞,领头的被镇魂石划了道口子,血顺着石缝流了三天,最后连骨头渣都没剩下。

换作旁人,早该转身逃跑,或是用灵力硬抗。但艮石没动。他缓缓松开按在布囊上的手,指尖抠住石心的凹坑——那里藏着半片旧布,是太爷爷临终前塞给他的,是他爹的石匠围裙碎片,上面还沾着干涸的石粉和暗红色的血。太爷爷当时咳着血说:“你爹是最好的石匠,能把石头雕出魂……他当年去艮境,是为了找能治你混沌余毒的法子,可惜……”话没说完,老人就咽了气。

艮石将灵力缓缓注入石心,石心突然发出沉闷的嗡鸣,不是清脆的响,是那种能震得人胸腔发颤的低频声,像远处山崩的前兆。通道地面猛地隆起!玄黑岩石顺着岩层纹路向上翻涌,瞬间凝成一道半人高的石墙,正好挡在石刃墙前。“噗噗噗”——石片撞在石墙上,没发出预想中的巨响,反而像纸糊的一样碎成齑粉,粉末里飘出几缕淡灰色的魂丝,细得像蛛丝,没等落地就被石心吸了进去,石身上的“艮”字刻痕,竟亮了几分。

“哼,倒没丢你爹的脸。”

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岩壁深处传来,不是从某一个方向来,是整个通道的岩壁都在震动发声,粗粝的声音里裹着岩石摩擦的砂砾感,像有个老石匠拿着凿子在耳边敲石头:“艮为山,山守土,亦守心。你连自己的‘心石’都没认全,也敢来闯艮境?”

艮石抬头,眯眼看向左侧岩壁。那里的岩层突然凸起、拼接,慢慢凝成一张人脸——眼睛是两道深黑的岩缝,鼻子是凸起的石棱,连皱纹都是岩层的褶皱,“皮肤”上还长着几簇青苔,像老人脸上的老年斑。他心里一紧,《卦境秘录》里的插画突然浮现在脑海:“艮山老魂,上古石灵,守艮卦传承万年,唯认‘与石共生、守心不移’者为主。”

“心石是什么?”艮石的声音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石头,沉得发闷。他这辈子没读过多少书,太爷爷教他认过几个字,教他练过“艮卦心法”,其余时间都在和石头打交道,“心石”这两个字,他还是第一次听。

老魂发出一阵大笑,不是人的笑声,是岩石碰撞的“轰隆”声,通道顶部落下细碎的石渣,砸在艮石的肩膀上:“你天天把石心揣在怀里,却不知道它缺了一块?当年你爹把它从艮境带出去时,为了护你,生生掰掉半块嵌在你心口,替你挡了混沌之力的侵蚀——你以为你胸口那道疤,是小时候摔的?”

艮石的手猛地按在胸口。那里的疤是横的,巴掌长,边缘齐整得像用刻刀割的,是他记事起就有的。太爷爷说那是他五岁那年摔在石墙上弄的,可每次摸这道疤,他都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跳,和石心的嗡鸣是一个频率。他突然想起五岁那年的高烧——梦里总看到一块发光的石头从屋顶掉下来,钻进他的胸口,疼得他大叫,醒来后高烧就退了,胸口多了这道疤。原来不是梦,是爹用半块石心,替他续了命。

“你爹是个犟种。”老魂的声音软了些,岩壁上的石脸也柔和了几分,眼缝里透出淡淡的金光,“二十年前,他来闯艮境,比你厉害多了。那时他才二十岁,能让石墙跟着他走,能让石刃反过来护着他——我本想把传承给他,可他突然收到消息,说你刚出生就染了混沌余毒,快不行了。”

艮石的呼吸顿了顿。他从没见过爹,太爷爷只说爹“去了很远的地方”,他一直以为爹是死了,却没想到爹是为了他,放弃了传承。

“他当天就要走。”老魂的声音里带着惋惜,“我劝他,说艮卦传承能彻底清除你体内的余毒,他却说‘传承再重要,也没我儿子的命重要’。他掰下石心的一半,用自己的血裹着,硬生生闯过我的石奴阵——那时他刚拿到石心不久,还没完全掌控力量,石斧劈在他背上,他都没松手护着石心,只喊‘我儿子还在等我’。”

“石奴阵?”艮石的指尖攥紧了围裙碎片,碎片上的石粉蹭到了掌心。

“就是这个。”

老魂的话音刚落,通道两侧的岩壁突然“轰隆”裂开,无数石臂从裂缝里伸出来——不是普通的石臂,是由无数小块玄黑岩石拼接而成的,每只石臂都握着一把石斧,斧刃上沾着干涸的黑血,血已经和岩石融为一体,变成了深褐色。这些石臂密密麻麻,从通道这头排到那头,像一片阴森的石森林,每一道石斧的寒光,都透着死寂。

“这些是‘守境石奴’,是我用艮山最硬的岩石炼化的,刀砍不动,火烧不化。”老魂的声音又硬了起来,石臂们同时举起石斧,斧刃齐齐对准艮石,“当年你爹就是被它们逼退的,后背被劈了三道口子,差点没走出艮境。现在轮到你了——想拿传承,先过我这关!”

石斧同时落下!

无数道石刃朝着艮石劈来,速度快得像闪电,地面被劈出深深的沟壑,岩屑飞溅,通道里弥漫着呛人的石粉味。换作坤陆,会用乾卦力硬扛;换作晓输,会用巽风躲开;换作暮墨,会用水力化解。但艮石没躲,也没抗。他闭上眼,将体内的灵力全部注入石心,同时把围裙碎片按在石心上——碎片瞬间与石心的纹路嵌合,原来爹当年在石心上刻了和围裙一样的“守”字纹,是想让他记住,石匠的手,是用来雕“家”,不是用来劈“命”。

太爷爷教他的“艮卦心法”在脑海里浮现:“艮者,止也。不是不动,是守住本心,任他风来雨去,我自岿然不动。石头最懂‘止’,它不跟风雨较劲,只默默守住一方土,你要学石头,沉住气,等风过。”

石刃劈到他身前三尺处,突然停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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