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 破纲（2/2）

“我们在天界发现了黑袍长老的密室，里面藏着坎族大长老的手记！”坤陆扯掉缠在袖口的瘴气，手指刚碰到云桑契，就疼得皱眉，声音却依旧清亮，“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和腐根族勾结，故意让阿豁姨封印他，就是为了借禁印的力量，在地界打通一条通往桑坞的路！黑袍长老只是幌子，腐根族才是真的杀招！他们要在‘重铸云桑契’那天，趁三界代表齐聚，用倒转的禁印吸干所有人的灵力，打开腐根渊！”

景耀上前一步，把坤陆护在身后，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银灰雾，动作轻柔，语气却带着决绝：“阿陆的乾卦灵力是阳，瘴气是阴，倒转的禁印会吸阳力，她不能去根脉窟。让我去，我的云泽灵力是阴，能和瘴气对冲，至少能撑到找到桑根神。”

“不行！”坤陆拉住他的手，眼神坚定，“你忘了我们成婚时说的话？要‘同担风雨，共守三界’，现在桑坞有难，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？再说，阿豁姨说过，乾和坤倒着来，反而能相生，我们的灵力一阳一阴，倒着用，说不定能破了逆灵阵！”她从怀里掏出颗“定灵珠”，塞进景耀手里，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按，“这颗珠能护住你的灵力，我跟你一起去，就算灵力被吸，我还有桑坞教我的‘韧’，总能撑到最后。”

景耀看着她，眼里满是心疼，却也知道劝不动。他握紧定灵珠，又从袖里掏出块小小的桑木牌，上面刻着他们的合婚卦，是他连夜用天界云根木刻的，边缘还雕着小小的桑花：“好，我们一起去。但你答应我，一旦灵力撑不住，就立刻退出来，我会想办法带桑根神回来。这牌你拿着，只要它亮着，就说明我没事。”

两人四目相对，没再多说，却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信任与牵挂，像桑枝缠着星纹，紧密又温柔，连周围的晨雾，都仿佛染上了几分悱恻的暖。

桑耕爷爷突然走上前，把杖头倒转的乾卦牌摘下来，塞进坤陆手里，叹了口气：“拿着它，这牌倒着用，能测出瘴气的弱点。记住，逆灵阵的阵眼一定在根脉珠的正下方，那里是瘴气的源头，只要毁了阵眼，禁印就能倒回来。只是……”他看向卦根桑的方向，声音低沉，“阿豁的护脉灵快撑不住了，得有人在桑坞稳住她，不然她会彻底消散的。”

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念豁身上。小姑娘愣了愣，看着半空快要看不见的凤仙花篮，又摸了摸卦根桑上淡得像雾的光痕，突然明白了什么。她之前总懵懂，不明白为什么娘只能是虚影，不明白为什么桑坞的人提起娘时总带着惋惜，现在她懂了——娘是在用自己的魂体守护桑坞，守护她，就像桑叶守护桑果，拼尽所有，却不求回报。

“我来稳住娘！”念豁仰起头，小小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娇憨，只剩一股认真，“娘说我的桑缘力纯，瘴气啃不动，我待在卦根桑下，用桑缘力帮娘挡瘴气，一定能撑到你们回来！”她走到卦根桑下，把脸贴在树干上，闭上眼睛，小手紧紧攥着之前晓输给她刻的小卦牌，“娘，你别怕，我长大了，能保护你了。你教我认的桑花，我都认识；你教我织的小锦，我也织得越来越好，等你好了，我织给你看好不好？”

话音刚落，悬在半空的凤仙花篮突然晃了晃，从里面飘出一片凤仙花瓣，不是往上飘，而是往下落，正好落在念豁的头顶。花瓣刚触到她的头发，就化作一道金光，顺着她的指尖，钻进卦根桑的树干里。瞬间，卦根桑上的光痕突然亮了起来，阿豁的虚影虽然依旧模糊，却比之前凝实了几分，连凤仙花篮的轮廓，都重新染上了淡淡的粉色。

“娘……”念豁眼睛一亮，刚要说话，就听见桑泉底的窃窃私语突然变响了些，像在气急败坏地喊：“不甜……不好吃……”她知道，那是蚀灵瘴在抱怨她的桑缘力啃不动，心里顿时有了底气，挺直小小的身子，对着树干轻声说：“娘，你看，它怕我呢。你再撑一会儿，姐姐和景耀哥很快就会回来救桑根神，我们一起等他们。”

坤陆和景耀对视一眼，不再犹豫，同时跳进桑泉的方形泉眼——不是往下落，而是往上飘，像被一股力量托着，穿过层层水汽，往黑漆漆的根脉窟深处去。刚飘了没多远，就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，周围的石壁上爬满了黑色藤蔓，藤蔓上的腐根族人听到动静，纷纷转过头，他们的眼睛全是白的，没有眼仁，嘴里淌着银灰色的涎水，正是蚀灵瘴的源头，嘴里还在窃窃私语：“灵力……甜的……”

而在桑坞的地面上，桑耕爷爷突然“哎哟”叫了一声，指着东边的天——那片暗紫色的云竟开始往下压，云缝里漏下的歪光越来越密，照在桑树上，把倒着的影子拉得更长，像要把整个桑坞都裹进去。卦根桑的金纹又暗了几分，阿豁的虚影只剩下一道光痕，念豁握紧手里的小卦牌，把牙咬得咯咯响，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，像棵倔强的小桑树，对着树干轻声念叨：“娘，我给你唱桑坞的歌好不好？‘桑叶青，桑花红，桑泉暖，桑缘浓……’”

她的歌声细弱，却像一缕暖阳，穿透了晨雾，驱散了几分寒意。卦根桑的枝叶轻轻晃动，倒着长的桑叶竟微微转了个方向，叶尖似乎要朝上了。而桑泉底的窃窃私语，也渐渐低了下去，像被歌声安抚了似的。

没人注意到，桑泉边那把被晓输扔掉的桑木铲，此刻竟自己翻了个身，结着霜的木柄朝上，冻住的铲刃朝下，上面的黑纹开始慢慢消退，露出里面的桑木纹——那纹路，竟和坤陆手里倒转的乾卦牌一模一样，还透着淡淡的金光，像在呼应着什么。

远处，桑坞的村民们还在窃窃私语，只是声音里的恐慌少了几分，多了些期待。桑盼杜站在巷口，望着桑泉的方向，双手合十，嘴里默念着：“阿陆，景耀，一定要平安回来。阿豁，念豁，一定要撑住。桑坞，一定会没事的。”坤愚站在她身边，轻轻握住她的手，给她力量，两人并肩而立，像当年守护桑坞的阿豁和魔成堰，温柔又坚定。

晨雾渐渐淡了些，东边暗紫色的云缝里，漏下一缕不再歪斜的光，落在卦根上的金纹上，“坤”字的笔画似乎动了动，像要变回“乾”字了。念豁的歌声还在继续，伴着桑泉底渐渐低下去的窃窃私语，像一首最温柔的守护曲，在桑坞的破晓时分，轻轻流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