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4章 古道抉择（1/2）

炎烈引发的骚乱，如同一盆冰水，浇灭了队伍初建时那脆弱的热情与信任。尽管在炎阳的严厉斥责和强制命令下，炎烈被剥夺了所有战利品分配权，并被安排在队伍最后方，由炎山严密看管，但这并未能真正消除弥漫在空气中的隔阂与警惕。

黑曜原的旅程，在一种压抑的沉默中继续。每个人都更加紧守心神，生怕被那无处不在的残念勾动内心潜藏的恐惧或欲望。脚下的黑曜石光滑冰冷，倒映着一张张凝重而疏离的脸庞。

如此又行进了大半日，前方地平线上，终于出现了一道巨大的、如同被天神巨斧劈开的峡谷裂缝。裂缝两侧是高达千仞、光滑如镜的黑色岩壁，裂缝之中，隐约可见一条蜿蜒向下的、由无数灰白色石板铺就的古老道路，道路两旁，每隔一段距离，便矗立着一尊尊形态各异、或慈悲、或狰狞、或庄严的石雕之像，大多残破不堪，布满岁月与战斗的痕迹。

“往生古道……到了。”叶孤云停下脚步，望着那幽深的峡谷入口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，“据古籍零星记载，此路乃是上古时期，连接人间与幽冥的试炼之路之一。踏上古道，需经受‘七情六欲’、‘前世今生’之考验，方能抵达彼岸‘轮回谷’。途中幻境重重，凶险莫测，更可能有上古遗留的守护或禁制。”

众人望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古道入口，心中皆是一沉。光是黑曜原的残念幻象就如此难缠，这专门考验心灵的“往生古道”，又该何等恐怖？

“可有其他路径？”凌霄忍不住问道。他倒不是怕，而是觉得带着一群状态不稳的弟子（尤其是烈阳宗那几个），走这条路风险太大。

叶孤云摇头：“根据现有信息和古图标记，这是已知通往核心区域最‘安全’也是唯一的路径。其他方向要么是绝地，要么空间紊乱，贸然闯入，九死一生。”

禹的【金乌之瞳】仔细扫视古道入口和两侧岩壁，缓缓道：“古道上有微弱的空间禁制波动，似乎只能进，不能出，或者至少退出的代价极大。而且，那些石像……并非死物，内部有极其隐晦的能量核心，像是某种阵法或傀儡的组成部分。”

璃也感应着周围的能量流动，补充道：“整条古道，似乎是一个庞大阵法的一部分，与这片秘境的地脉和生死规则相连。强行破坏或取巧，可能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。”

意思很明确：此路，必须走，而且得按规矩走。

“既然别无选择，那便走吧。”炎阳深吸一口气，率先表态，“是福不是祸，是祸躲不过。大不了兵来将挡，水来土掩！”

叶孤云看向禹：“禹长老意下如何？”

禹沉吟片刻，道：“走可以，但需约法三章。第一，进入古道后，无论看到何种幻象，遭遇何种诱惑或恐惧，必须紧守本心，牢记身在何处，所为何来。第二，任何人不得擅自脱离队伍，不得对同伴出手，违者共诛之。第三，若遇无法抵抗之危机，或有人心智彻底迷失，队伍有权做出必要决断。”

他的第三条说得委婉，但众人都明白，必要决断可能意味着……放弃。

叶孤云点头：“合该如此。”

炎阳也沉着脸应下，同时狠狠瞪了后方低着头的炎烈一眼，警告意味十足。

计议已定，众人不再犹豫，排成紧密队形，由叶孤云和禹打头，炎阳和星皓断后，依次踏入了那幽深寂静的往生古道。

一入古道，周围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。天空被高耸的岩壁遮蔽，只有缝隙中透下的些许惨淡微光。脚下灰白石板上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干涸的血迹（不知是何年代所留）。两侧那些残破的石像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诡谲，空洞的眼眶仿佛在默默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。

空气潮湿阴冷，弥漫着一种陈腐的泥土味和淡淡的檀香（似是从某些石像上散发）混合的怪异气息。最让人不适的是，一种无形无质、却直透灵魂深处的“压力”笼罩了下来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评判着每个人的善恶、得失、执念。

前行不过百丈，幻象便如期而至。

走在队伍中段的炎舞忽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，指着前方空无一物的石板路，颤抖道：“火……好大的火！爹！娘！不要丢下我！”她仿佛回到了童年遭遇火灾、双亲罹难的那一夜，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与悲伤中，瘫坐在地，泪流满面，无法前行。

紧接着，凌霄也脸色一变，他看到了自己当年在宗门大比中，因一念之差，败给一位他视为平生大敌的同门，对方那嘲讽而怜悯的眼神，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，让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，呼吸粗重。

更多的人开始受到影响。有人看到金山银山，权势美女；有人看到仇人伏诛，大仇得报；有人看到至亲惨死，无能为力；有人看到自己登临绝顶，却又孤身一人，寂寞如雪……

七情六欲，贪嗔痴怨，每个人内心最深的渴望与恐惧，都被这古道的力量无情地挖掘、放大、呈现！

“紧守心神！皆是幻象！”叶孤云清冷的声音响起，带着剑意的铮鸣，如同清泉流过心田，让不少人精神一振，暂时摆脱了幻象纠缠。

禹周身金红纹流转，温暖阳和的气息扩散，也为周围的人提供了些许庇护。

璃、星皓、星雨各自施展守碑一脉的宁神法诀，星光点点，帮助同伴稳定情绪。

然而，幻象并非唯一考验。那些原本静止的石像，在众人陷入幻象、情绪剧烈波动时，眼中忽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！紧接着，靠近情绪波动最强烈的几人的石像，竟然缓缓转动头颅，或是抬起了手臂！

一尊形似夜叉、青面獠牙的石像，对着正陷入仇恨幻象的凌霄，张开了石口，无声地发出一股针对灵魂的吸扯之力！凌霄顿时感觉神魂不稳，仿佛要被吸出体外，吓得他急忙运转剑诀，紧守识海。

另一尊面容悲戚、作哭泣状的女性石像，对着瘫坐在地的炎舞，流下了两行浑浊的石泪，泪水滴落在地，竟化作一片粘稠的、散发着悲伤气息的沼泽，试图将炎舞吞没！

“这些石像是活的！会攻击心神失守者！”星皓厉喝，星辰剑光斩向那流泪石像，打断其施法。

禹也挥刀劈向那夜叉石像，刀芒斩在石像上，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，只留下浅浅白痕，石像材质坚硬无比，且似乎能吸收部分能量！

“不要与石像纠缠！它们依托古道阵法存在，难以破坏！帮同伴稳定心神，快速通过！”叶孤云经验丰富，立刻判断出关键。

众人一边抵御自身幻象，一边互相帮助，击退或干扰那些被引动的石像，艰难地在古道上推进。速度极慢，且每个人的消耗都非常大，尤其是精神层面。

炎烈一直被炎山严密看管，走在最后。他起初也看到了幻象——他看到自己成为烈阳宗之主，万众敬仰，禹和叶孤云都匍匐在他脚下……这让他心中涌起病态的满足和快意。但很快，幻象转变为禹那冰冷的眼神、炎阳失望的面孔、周围人鄙夷的目光……极度的羞耻和恐惧淹没了他。

就在他心神剧烈动荡之际，身旁一尊原本佝偻着身子、仿佛在忏悔的石像，忽然抬起了头，那张布满裂纹的石脸上，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、仿佛是怜悯又仿佛是嘲弄的笑容。石像的眼中，射出一道细微的、几乎看不见的灰光，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炎烈的后心。

炎烈身体猛地一僵，眼中的挣扎和恐惧瞬间凝固，随即变得一片空洞、麻木。他停下了脚步，呆呆地站在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