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 黄亦玫公寓约会（2/2）

苏哲也没有坚持，他靠在厨房的门框上，看着她在水槽前忙碌的背影，看着她微微晃动的麻花辫，看着她纤细的手指仔细地冲洗着盘碟上的泡沫。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名为“家”的温暖感觉，如同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，将他整个人温柔地包裹。

他走过去，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，下巴搁在她的颈窝。

黄亦玫的动作顿了一下，随即放松地靠在他怀里，手上冲洗的动作慢了下来。

“玫瑰。”他低声唤她。

“嗯？”

“没什么，”他收紧手臂，声音带着饱食后的慵懒和满足，“就是觉得，这样真好。”

黄亦玫没有说话，只是微微侧过头，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头发。水龙头的水流声，碗碟轻微的碰撞声，和他们彼此交融的呼吸与心跳声，共同谱成了这个秋日周末午后，最动听的协奏曲尾音。

当最后一只盘子被擦干放入橱柜，厨房恢复了整洁。两人窝在客厅的沙发上，共享一条薄毯，看着一部轻松的老电影。窗外，华灯初上，城市的夜晚刚刚开始，而他们在这个充满食物香气和彼此体温的小小世界里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圆满与安宁。

这个周末的厨房约会，没有惊心动魄，只有细水长流的陪伴与默契。在柴米油盐的交响中，他们不仅烹饪出了一桌美味，更将彼此的情感，炖煮得愈加醇厚与浓香。

晚餐的余韵还在空气中 lingering，那是黑醋与奶油交融的醇厚，是烤芦笋的清新，是番茄蛋花汤熨帖的暖意，更是两人共同劳作后、心照不宣的满足感。厨房已恢复整洁，碗碟锃亮地躺在橱柜里，如同为这个夜晚画上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逗号——因为更绵长的篇章，才刚刚开始。

客厅只开了几盏氛围灯，柔和的、暖黄色的光晕勾勒出家具的轮廓，将大部分空间让渡给窗外的城市星光与室内的静谧。苏哲关掉了主灯，只留下沙发旁一盏落地灯，散发着如同旧日咖啡馆般的慵懒光晕。

黄亦玫从沙发上拿起那条她带来的民族风针织披肩，裹在身上，然后像只寻找温暖巢穴的猫咪，自然地窝进了沙发最柔软的那个角落。她抱起一个柔软的羽绒靠垫，下巴抵在上面，目光落在那个巨大的、尚未亮起的电视屏幕上。

苏哲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开过的、喝剩不多的红酒，又拿了两个干净的杯子，却没有倒满，只是象征性地在杯底注入了些许暗红色的液体。他走到沙发边，将其中一杯递给黄亦玫。

“助眠，只一点点。”他声音低沉，带着饭后特有的松弛。

“谢谢。”黄亦玫接过，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。酒液在昏黄光线下，流转着宝石般的光泽。

苏哲在她身边坐下，没有靠得太近，保持着一种既能感受到彼此体温、又给予充分舒适感的距离。他拿起遥控器，熟练地操作着：“想看什么？或者……就听听音乐？”

黄亦玫的目光在影碟架上游移，最终落在一张经典的黑白电影封面上——优雅的奥黛丽·赫本和英俊的格里高利·派克，永恒的爱情经典 《罗马假日》。

“看这个吧？”她提议，语气带着一丝怀念，“好久没看了。”

苏哲有些意外地挑眉，随即了然一笑：“好。”他没有问为什么，只是从善如流地选择了播放。

片头音乐响起，带着上世纪五十年代特有的、优雅而略带感伤的旋律，瞬间将人拉入那个浪漫的、黑白分明的罗马。公主安妮厌倦了繁文缛节，在罗马街头邂逅了美国记者乔，一段仅持续了24小时的爱情悄然萌芽。

两人都没有再说话，只是静静地沉浸在电影的光影世界里。客厅里只剩下电影的配乐、对白，以及彼此清浅的呼吸声。

黄亦玫小口啜饮着杯底那一点红酒，目光专注。她看过这部电影很多次，但每一次，都会被那种纯粹、克制却又无比浓烈的情感所打动。苏哲则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，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，另一只手握着酒杯，眼神落在屏幕上，似乎在欣赏，又似乎透过电影在思考着什么。

电影进行到经典的“真理之口”片段。乔把手伸进石像口中，佯装被咬住，吓得安妮花容失色，扑过去关切。当乔恶作剧成功，笑着抽出完好无损的手时，安妮那又气又羞、捶打他肩膀的模样，充满了娇憨与生动。

“噗嗤——”黄亦玫忍不住笑出声来，肩膀微微耸动。她下意识地侧头想跟苏哲分享这一刻的乐趣，却发现他也正看着她，眼底带着同样的笑意。

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相遇，电影的光影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。没有言语，却仿佛交换了千言万语。苏哲伸出手，很自然地覆盖在她随意放在身侧的手背上。他的手掌宽大温热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干燥。

黄亦玫的心微微一颤，没有抽回，反而轻轻翻转手心，让他们的手指可以更自然地交握。他的指尖带着微凉，与她的温热形成对比，却又奇异地融合。一种无声的电流，通过交握的指尖，悄然传递。

他们没有再看对方，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，但彼此相握的手，却成了这个共享空间里最温暖、最真实的存在。电影里的情节继续推进，而他们之间，也仿佛有了一条无形的、柔软的纽带，随着剧情一同起伏。

当安妮和乔参加河边舞会，在夜色与灯光下，随着音乐翩翩起舞，情感的涟漪在不知不觉中扩散。安妮望着乔的眼神，充满了初尝爱情甜蜜的迷醉与即将面临离别的忧伤。背景音乐悠扬而伤感。

黄亦玫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。苏哲感受到了她细微的情绪变化，也用了几分力，回握住她，拇指在她光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，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和陪伴。

他没有问她怎么了，她也没有解释。但他们都知道，这部电影，某种程度上，也在映照着他们自己。五年前那个在纽约短暂如假日般绚烂又骤然结束的恋情，何尝不是他们各自心中的“罗马”？只是，他们比电影里的主角要幸运，命运给了他们再次相遇、重新开始的机会。

电影来到了最高潮也是最为伤感的记者招待会。安妮公主必须回到她肩负责任的位置，与深爱的乔告别。在挤满人群的大厅里，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命运，目光却始终无法从乔身上移开。

“我现在不得不离开你。我要去那个角落并且转弯。你必须留在车内并且开车走。答应我不要看我走过那个角落。只要开走并且离开我，就像我离开你一样。”安妮的声音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，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与决绝。

乔站在原地，脸上保持着作为记者应有的、符合礼仪的微笑，但那笑容背后，是深不见底的悲伤与爱意。他目送着她转身，离开，走向那个命运的“角落”。

这一刻，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电影的光影在苏哲和黄亦玫脸上闪烁，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眼中动容的情绪。黄亦玫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，她紧紧咬着下唇，努力不让泪水滑落。苏哲握着她的手，力道不自觉地加重，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，确认她此刻真实地存在于自己身边，不会再像电影里那样，走向那个无法回头的“角落”。

当安妮最终消失在镜头里，乔独自一人，落寞地、久久地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，然后转身，一步一步，沉重地走出空旷的大厅……电影的悲伤氛围达到了。

黄亦玫终于忍不住，一滴温热的泪珠从眼角滑落，悄无声息地没入披肩的纤维中。

苏哲感受到了她细微的抽泣声。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，也没有递纸巾，只是松开了握着她的手，然后伸出胳膊，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，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。

黄亦玫先是身体微微一僵，随即彻底放松下来，顺从地靠进他温暖而坚实的怀抱。她的侧脸贴着他柔软的羊绒衫，能听到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，扑通，扑通，像是最安心的节拍。他身上好闻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红酒香，将她温柔地包裹。

苏哲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，手臂环着她，手掌在她微微颤抖的肩头轻轻拍抚着，如同安抚一个受委屈的孩子。

屏幕上，电影已经接近尾声。乔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新闻发布厅里，回答了最后一个关于“公主殿下最欣赏哪个城市”的问题，他看着前方，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，看到了那个永远鲜活在记忆里的罗马假日，和他深爱的女孩。他说：“罗马，无疑是罗马。”

镜头定格在他复杂而深情的面容上，音乐推向高潮，又缓缓落下。

片尾字幕开始滚动，客厅里恢复了安静，只有字幕的光线在黑暗中闪烁。

两人谁都没有动，也没有去开灯。就维持着相拥的姿势，沉浸在电影带来的、混合着伤感与幸福的余韵里。

“还好吗？”良久，苏哲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
“嗯。”黄亦玫在他怀里轻轻点头，声音还有些瓮声瓮气，“就是……每次看，都觉得又美好又心碎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苏哲的手臂收紧了些，“短暂的相遇，永恒的铭记。”

“你说……”黄亦玫抬起头，在昏暗的光线中寻找他的眼睛，“如果他们有机会重逢，会怎么样？”

苏哲没有立刻回答，他低下头，借着字幕微弱的光，看着她泛着水光的眼眸和微微发红的鼻尖，心中充满了无比柔软的怜爱。

“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。”他抬起手，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湿意，声音笃定而温暖，“但我很确定，我们重逢了，而且……我们不会再有那样的告别。”

他的话语，像是一道暖流，瞬间冲散了弥漫在黄亦玫心头的、因电影而起的感伤。是啊，他们不是安妮和乔，他们是苏哲和黄亦玫。他们跨越了五年的分离，绕过了误解与阻碍，再次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。

“嗯。”黄亦玫再次点头，这一次，带着释然和坚定。她重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，更深地呼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。

苏哲任由她靠着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、无意识地卷着她散落在肩头的发梢。电影的字幕已经滚动完毕，屏幕变回了幽暗的蓝色，映照着他们相拥的身影。

“其实，”苏哲忽然开口，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，“五年前在纽约分开后，有很长一段时间，我不敢看这部电影。”

黄亦玫在他怀里动了一下，表示她在听。

“总觉得……那像是对我们之间那段短暂感情的一个预言或者影射。”他自嘲地笑了笑，“美好的，不真实的，注定要结束的‘假日’。”

“那现在呢？”黄亦玫轻声问。

“现在？”苏哲低下头，唇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，“现在觉得，那场‘假日’或许是我们人生中必要的一场序曲。它让我们尝到了爱情最纯粹的模样，也让我们在失去后，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。而现在的重逢和相处，”他顿了顿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，“才是我们真正的主旋律，是细水长流的生活，不是转瞬即逝的假日。”

黄亦玫的心被他这番话彻底填满了。她抬起头，在昏暗的光线中精准地捕捉到他的目光。那里没有了平日的锐利和审视，只剩下如海般深邃的温柔和毫不掩饰的爱意。

她没有说话，只是微微仰起头，闭上眼睛，用一个轻柔而坚定的吻，回应了他所有的言语。

这个吻，带着红酒的微醺，带着泪水的咸涩，更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珍惜与对未来的无限笃定。它不像之前那个确认关系的吻那般带着试探和激动，而是更像一种无声的誓言，在经历了情感的共鸣与心灵的靠近后，自然而然地发生。

苏哲回应着她的吻，温柔而缠绵。他的手从她的发梢移到她的脸颊，珍重地捧着她的脸，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。

窗外，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，如同一条无声流淌的光之河。而在这一方被温暖与爱意包裹的小小天地里，时间仿佛再次为他们驻足。电影结束了，但他们共同主演的生活剧集，正在上演最温馨、最动人的一幕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两人才缓缓分开。额头相抵，呼吸交融，在幽暗的光线里无声地微笑。

“下次，”黄亦玫的声音带着亲吻后的微哑，“我们看点开心的吧？比如……《蒂凡尼的早餐》？”

苏哲低笑，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：“好，你说看什么就看什么。”

他们依然依偎在沙发上，没有开灯，也没有再播放新的电影，只是享受着这份暴风雨后的宁静与亲密。偶尔低声交谈几句，内容无关紧要，重要的是那种陪伴的感觉。

在这个被《罗马假日》勾起回忆又用彼此的存在抚平伤感的夜晚，他们的感情，在共享的脆弱与深刻的安慰中，变得更加坚韧、更加密不可分。爱，有时不需要轰轰烈烈的宣言，它可能就藏在一次下意识的牵手，一个无声的拥抱，和一部共同看过的老电影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