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 黄亦玫听到苏哲谈恋爱心会痛(2/2)

“对对对,我也看见了,下午那会儿,就在生物楼门口,苏哲的车等着呢!”

“白晓荷一出来就挽上他手臂了,亲昵得很呐!俩人直接就上车走了。”

“郎才女貌,家世也相当,真是般配……”

“可不是嘛,这下苏教授家可真是双喜临门了……”

零碎的词语像一颗颗冰冷的石子,噼里啪啦地砸进黄亦玫的耳膜——“苏哲”、“白晓荷”、“挽着手臂”、“般配”……这些词汇在她脑海中自动组合,拼接成一个清晰而刺目的画面。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仿佛瞬间踩空了台阶,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升至头顶,让她在秋日的暖阳下,硬生生打了个寒颤。

她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。

她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接受他拥有新的生活、新的恋人。

她甚至以为,自己已经成功地将那段过往埋葬。

可当这消息以如此具体、如此鲜活、如此猝不及防的方式袭来时,她才发现,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,低估了那场旧伤深入骨髓的烙印。

黄亦玫几乎是凭借着本能,维持着表面的镇定,快步从那几个闲聊的邻居身边走过。她甚至勉强自己对她们点了点头,扯出一个极其短暂、几乎看不清弧度的微笑,然后迅速推开了单元门,将那些窃窃私语和探究的目光隔绝在外。

家门内,是另一个世界。温暖的灯光,厨房里传来的饭菜香,父亲黄剑知在书房隐约的翻书声,母亲吴月江在厨房忙碌的身影。这一切熟悉而安稳的气息,像一层厚厚的屏障,暂时抵挡了门外那个冰冷消息的侵袭。

“玫瑰回来了?洗手吃饭,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。”吴月江端着菜从厨房出来,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。

黄亦玫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,不敢抬头看母亲的眼睛,生怕泄露了心底瞬间翻涌起来的惊涛骇浪。她换上拖鞋,将背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,动作看似与往常无异,只有她自己知道,指尖是冰凉的,带着微微的颤抖。

“怎么了?脸色有点不好,是不是工作太累了?”吴月江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的一丝异样,关切地问道。

“没事,妈,可能就是有点饿。”黄亦玫迅速回答,声音刻意放得平稳,她强迫自己抬起头,对上母亲的目光,努力让眼神显得自然,“今天稿子终于定了,松了口气。”

她走到餐桌前坐下,拿起筷子,假装专注于桌上的菜肴。红烧肉色泽诱人,香气扑鼻,往常能让她胃口大开,此刻却只觉得油腻反胃。她夹起一块,放入口中,机械地咀嚼着,味同嚼蜡。

黄剑知也从书房出来了,坐到餐桌主位,看着女儿,随口问道:“听说……苏哲那孩子,跟我们学校一个教授的闺女白晓荷,在谈恋爱了?消息传得还挺快。”

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匕首,再次刺破了黄亦玫刚刚勉强维持的平静。她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,指节泛白。她感到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腔,眼眶瞬间就热了。她死死地低下头,用力地盯着碗里的米饭,拼命眨着眼睛,将那股湿意逼退。

“哦,是吗?”她用尽全身力气,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一片轻飘飘的、事不关己的羽毛,“那……挺好啊。”她的语句有些微的断续,但好在没有破音。

吴月江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,在桌下轻轻踢了丈夫一下,示意他别再说了。黄剑知似乎也意识到失言,尴尬地清了清嗓子,转移了话题:“呃……吃饭,吃饭,肉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
餐桌上的气氛,因为这个小插曲,变得有些微妙和沉闷。

这顿饭,对黄亦玫而言,成了一场漫长的酷刑。她食不知味,机械地数着米粒,耳朵里却反复回荡着邻居的议论和父亲刚才的话——“挽着手臂”、“般配”、“谈恋爱”……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小锤子,敲打在她本以为已经坚不可摧的心防上。

她以为自己不在意的。

可为什么,心口会这么痛?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然后缓慢而残忍地拧绞,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、尖锐的钝痛。

她终于草草吃完了碗里的饭,几乎是逃离般地站起身:“爸,妈,我吃好了,有点累,先回房休息了。”

不等父母回应,她便转身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,关上了门。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她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,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,沿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板上。

房间里没有开灯,只有窗外残余的天光,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。一片昏暗中,那些被她强行压抑的情绪,如同决堤的洪水,轰然爆发,瞬间将她吞没。

眼泪,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。不是啜泣,而是无声的、汹涌的奔流。她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臂,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,只有肩膀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。

原来,她从未真正放下。

那个男人,苏哲,像一根深扎在她心脏深处的刺,平时被厚厚的疤痕组织包裹着,感觉不到它的存在。可一旦被外界的消息触动,那根刺便立刻彰显出它的威力,提醒着她曾经的刻骨铭心,以及那场分离带来的、未曾真正愈合的创伤。

她以为自己拥有了庄国栋,开始了新的生活,就可以覆盖掉过去的痕迹。可直到此刻,听到他如此迅速、如此高调地开始了新的恋情,对象还是那样一个家世清白、学历耀眼、与他“般配”的女孩时,她才痛彻地意识到——她和他那段过去,在他光鲜亮丽的新生活里,是多么的不值一提,多么的轻易就被取代。

而他选择的白晓荷,那个水木博士,仿佛是对她黄亦玫的一种无声的否定。否定她的出身,否定她的世界,否定她曾经倾注全部真心的那份感情。陈月琴当年那些轻蔑的话语,此刻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,与眼前苏哲新恋情的画面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羞辱感。

她以为自己不在乎了,可心却痛得如此真实,如此具体。那是一种被彻底抛弃、被彻底遗忘、被证明“无关紧要”的,深入骨髓的疼痛。比当初他答应分手时,更痛,更绝望。

不知道在地板上坐了多久,眼泪仿佛流干了,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和胸腔里那片空荡荡的、冰冷的废墟。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,邻居家的电视声、父母在客厅压低的交谈声,都像是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。

黄亦玫慢慢地、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,走到窗边。秋夜的凉意透过玻璃渗进来,让她打了个寒噤。楼下,路灯孤单地亮着,偶尔有晚归的学生骑车经过,留下清脆的铃声,转瞬即逝。

她看着那片熟悉的、承载了她无数成长记忆的清华园夜景,心中却是一片荒芜。

她想起那个在保镖簇拥下与她擦肩而过、用美式口音打招呼的、陌生的苏哲;想起财经杂志上那个光芒万丈、只谈奋斗的苏哲;如今,又多了另一个画面——那个她会亲昵地挽着他手臂的、名叫白晓荷的女孩。

他们,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

而她黄亦玫,自始至终,都只是一个短暂的、不合时宜的插曲,一个早已被翻过、甚至可能被遗忘的篇章。

一种深沉的、近乎麻木的疲惫感席卷了她。激烈的痛苦过后,是更深的虚无和了悟。

她打开手机,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刺得她眼睛生疼。庄国栋发来了几条关心的信息,问她是否安全到家,吃饭了没有。看着那些温暖的文字,她感到一丝愧疚,却也无法立刻回应。此刻的她,需要独自舔舐这道被意外撕裂的旧伤疤。

她没有回复庄国栋,而是点开了与苏哲的聊天界面。最后一条信息,还停留在一年多前,他那个冰冷的“好。如你所愿。”

她静静地看着那个界面,看了很久很久。然后,伸出手指,极其缓慢地,点下了“删除该聊天”的选项。

屏幕上弹出了确认提示。

她的指尖悬在“确认”上方,微微颤抖着。

这一次,没有犹豫。

她按了下去。

聊天记录瞬间消失,仿佛那段纠缠不休的过往,也随着这个动作,被彻底从可视的界面里清除。

她关掉手机,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。

心,依然很痛。那种痛楚,像余烬,在废墟下缓慢地燃烧,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。

但她知道,她必须继续向前走。为了庄国栋的温暖,为了父母的期待,更为了她自己。那个名为苏哲的星球,已经找到了他的月亮,在他的轨道上稳定运行。而她,也有自己的路要走,哪怕步履蹒跚,心带隐痛。

这个秋夜,于黄亦玫而言,是一场无声的、彻底的心碎,也是一次被迫的、更为决绝的告别。泪水冲刷过的眼睛,在黑暗中,似乎也能更清晰地看到,属于自己的、那条虽然平凡却必须独自走完的道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