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黄亦玫提出分手(2/2)

他松开她一点,低头看着她红肿的眼睛,指腹温柔地擦过她的眼角,眉头因为心疼而紧蹙:“对不起,玫瑰,是我不好,忽略了你。”

喜悦过后,是细细密密的心疼,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。

黄亦玫看着他疲惫不堪的脸,看着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倦意,想象着他刚结束高强度的工作,就立刻踏上十几小时的越洋航班,连时差都来不及倒,就出现在她面前……只是为了安抚她一时冲动的情绪。

她伸手,轻轻抚摸他带着胡茬的脸颊,心疼得厉害:“你……你干嘛这么折腾自己?你这样飞回来,身体怎么受得了?那边的工作怎么办?”

“工作不重要。”他握住她的手,贴在脸上,目光深沉而专注地看着她,“你最重要。”

这句话,让她的心彻底融化,却也让她更加自责。她知道自己任性了,她的“分手”,像一场任性的飓风,扰乱了他精密运转的世界,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。

那天晚上,她没有再回宿舍。他们回了后海的小院,她逼着他休息,给他煮了解酒的茶(虽然他并没喝酒,只是太累),看着他几乎是沾到枕头就沉沉睡去,睡梦中眉头依然微微锁着。

她躺在他身边,看着他沉睡的容颜,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。有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,有被他如此珍视的深深感动,但更多的,是看着他如此奔波疲惫而产生的、尖锐的心疼。

她爱这个男人,爱他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的冲动。可她也在这一刻,无比清晰地意识到,让他这样在两个世界、两种责任之间撕裂般地奔波,对彼此都是一种巨大的消耗和折磨。

这次突如其来的“分手”与“挽回”,像一剂强效药,暂时缓解了疼痛,却并未治愈病根。喜悦和心疼交织在一起,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,让她在温暖的怀抱里,却隐约看到了前方更深的、无法调和的矛盾与艰难。

帝都的冬天干冷,风吹在脸上像钝刀子刮过。黄亦玫从美院出来,裹紧了羽绒服,哈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黄昏里。她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,心里计算着毕业画展的准备进度,时间所剩无几,压力像无形的巨石压在她肩上。

就在这时,一阵与校园氛围格格不入的低沉引擎声由远及近。她下意识地望去,只见三辆黑色的豪华轿车,如同沉默而威严的兽群,无声地滑到美院附近的路边停下。中间那辆车的车门被一位穿着深色西装的保镖迅速打开,苏哲迈步而出。

他穿着质料厚重的大衣,身形依旧挺拔,但周身笼罩的气场已截然不同。不再是那个会骑着自行车在清华园里穿行的青年,也不再是那个独自拖着行李箱出现在机场的贵客。他的身边,总是围绕着神情干练的助理,提着公文包,低声汇报着行程;身材魁梧的保镖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;司机则安静地守在车旁,随时待命。

他像一个移动的、小型的权力中心。出行是车队,沟通靠助理,时间以分钟计算。

黄亦玫站在不远处,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他,感觉自己和他之间,隔着一层看不见、却坚不可摧的玻璃墙。他离她那么近,却又那么远。那个会在纽约公寓里为她笨拙地煎牛排、在后海小院和她抢一碗泡面的苏哲,仿佛已经是一个遥远而不真切的幻影。

苏哲看到了她,对助理低声交代了几句,便朝她走来。保镖保持着一段礼貌但不容忽视的距离跟随着。

“等很久了?”他走到她面前,声音温和,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。他很自然地想伸手揽住她,动作却因为身后那些无声的“背景板”而显得有些僵硬和程式化。

黄亦玫微微侧身,避开了那个过去习以为常的拥抱,摇了摇头:“没有,刚出来。”

他依然会来看她,在他密集得令人窒息的全球行程中,强行撕开一个口子,像完成一项必须履行的义务。他带她去吃饭,地方越来越高级,私密,却也愈发让人觉得空旷。席间,他的手机即使调成了静音,屏幕也总会亮起,他会抱歉地看她一眼,然后走到一旁去处理那些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“紧急事务”。

黄亦玫看着他,看着他眼底挥之不去的青黑,看着他接电话时那种瞬间进入状态的、冰冷而专注的神情,心脏会细细密密地疼。她依然爱他。这份爱,深入骨髓,从未改变。她爱的是他这个人,是他灵魂里曾经与她共鸣的部分,而不是他身边的车队、他账户里的财富、或者他日益显赫的身份。

可她抓不住他了。

他像一艘马力全开、驶向远洋的巨轮,而她,还停留在最初的那个港湾。她能看见他,甚至偶尔还能登上甲板,感受他片刻的温暖,但她知道,这艘船的航向和速度,早已不由她决定,甚至,可能也不完全由他自己掌控。

“毕业画展准备得怎么样了?”他坐回来,试图寻找话题,语气带着关心,却因为缺乏细节而显得有些空洞。

“还好,在赶进度。”黄亦玫低头,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。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——关于创作瓶颈的焦虑,关于找到灵感瞬间的狂喜,关于对未来的迷茫和期待……但看着他那虽然对着自己,思绪却似乎飘向华尔街的眼神,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
说给谁听呢?说给这个连好好吃一顿饭都成了奢侈的人听吗?

他们之间,流淌着一种无力而悲伤的默契:他给不了她想要的陪伴和专注,而她,也不再强求。爱还在,只是被现实磨去了声音,变成了一种寂静的守望。

这一次,不是苏哲短暂的回归,而是黄亦玫跨越太平洋,来到了他的世界。她以为,拉近物理距离,就能驱散那些因距离而产生的迷雾。她带着满心的思念和期待,开始了这个计划已久的暑假。

然而,她很快发现自己闯入了一个高速旋转、永不停歇的陀螺中心。

苏哲的公寓奢华宽敞,却更像一个设施齐全的临时驿站。她的大部分时间,是在这个“驿站”里独自度过的。清晨,她醒来时,苏哲往往已经离开,枕边只留下微弱的凹陷和一丝冷冽的须后水气息。深夜,她常常在沙发上等到睡着,才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,他带着一身疲惫,有时还混杂着酒会上的烟酒气,悄声进门。

她尝试跟着他。

于是,她见识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苏哲。

在肯尼迪机场的贵宾候机室里,他对着笔记本电脑,手指在键盘上飞舞,同时用流利的英语进行着电话会议,讨论着她听不懂的金融术语。

在飞往纽约的航班上,他靠着舷窗小憩,眼下的乌青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清晰可见,手边还摊开着厚厚的项目文件。

在一场高科技公司的投资路演现场,他坐在前排,身姿挺拔,眼神锐利,提问精准而富有攻击性,与在她面前那个温柔甚至带着歉意的男人判若两人。

她像个安静的影子,跟在他身后,看着他被助理、保镖和形形色色的商业伙伴簇拥。她看着他如何在觥筹交错的晚宴上周旋,如何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,也看着他如何在连续工作十八小时后,靠在车后座上,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。

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忙碌,那是一种浸入骨髓、不容置疑的强度。她所有因为等待而产生的怨怼,在这种亲眼所见的强度面前,变得苍白无力。他不是不想陪她,是他的时间,真的被这个名为“事业”的巨大黑洞,吞噬殆尽了。

他们唯一的相处时光,被压缩得可怜。

午餐时间,如果他恰好没有商务宴请,他会让司机接上她,在一家僻静的餐厅匆匆吃上一小时。他总是吃得很快,期间手机屏幕仍会不时亮起,他会抱歉地看她一眼,然后快速回复几条关键信息。

晚上睡觉前,是他一天中唯一能完全“属于”她的时间。他会洗去一身疲惫,将她拥在怀里,下巴抵着她的发顶,低声问她今天做了什么,看了哪些画展。他的声音总是沙哑而疲惫,手臂环抱着她,仿佛在汲取一点点温暖和宁静。往往说不了几句话,他的呼吸就会变得均匀绵长——他太累了,累到几乎秒睡。

黄亦玫躺在他身边,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声,看着他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法完全舒展的眉头,心里充满了巨大的心疼和一种无力的酸楚。

她爱这个男人,心疼他的劳累。可她来这里,不是为了当一个无声的室友,一个只能在深夜感受他体温的摆设。她想要的陪伴,是鲜活的眼神交流,是专注的倾听,是手牵手的漫步,而不是这种挤出来的、带着浓重疲惫感的碎片时间。

一个月的时间,在苏哲密集的航班起落和永无止境的工作中,飞快流逝。

回帝都的日期到了。

在肯尼迪机场,苏哲紧紧抱着她,手臂用力,仿佛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。他的不舍是真实的,浓烈的。

“对不起,玫瑰,这次又没能好好陪你。”他的声音闷在她颈窝,充满了愧疚。

“下次,下次我一定抽出更多时间。”

黄亦玫靠在他怀里,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,鼻子发酸。她没有哭,只是更紧地回抱了他一下。

她抬起头,看着他布满红血丝却写满不舍的眼睛,轻轻摇了摇头:“别这么说,我……看到了。我知道你很忙。”

她顿了顿,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:“你……照顾好自己,别太累。”

她舍不得他,但更舍不得让他一边背负着巨大的工作压力,一边还要分神愧疚于无法陪伴她。她的存在,似乎成了他另一种形式的负担。

她松开手,拉起行李箱,转身走向安检口。这一次,她没有像过去那样一步三回头。

苏哲站在原地,看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,心中空落落的。他敏锐地感觉到,这一次的离别,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。她没有闹,没有抱怨,只是安静地来,安静地走,安静地……理解和心疼。

而这种平静的理解,比任何哭闹都更让他感到不安和……失落。

黄亦玫坐在飞机的舷窗边,看着下方纽约逐渐缩小的宏伟轮廓。这一个月,她仿佛做了一场盛大而疲惫的梦。她更了解他的世界了,也更清楚地看到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。爱意未减,心疼更深,但一种无力改变的疲惫感,也如同机舱外的云层一样,沉沉地笼罩下来。她带着满心的复杂情愫,飞回了属于她自己的轨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