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0章 薪火溯源(2/2)
“这机器的飞轮,分明是《后汉书》里杜诗水排的改型!”王二柱在奏报里激动地说,“红毛夷的织布机,看着花哨,拆开了才发现,核心的‘综蹑’结构,和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提花机一模一样,只是加了几个小齿轮!”
消息传到西域,更引发了一场“溯源热”。于阗国的玉匠带着祖传的“解玉砂”秘方来长安,说这方子实为东汉班超通西域时,中原玉匠所授,只是他们在其中加了金刚砂,解玉更快;波斯的使者则献上“龙骨水车”的改良版,车身上刻着模糊的汉字“翻车”,正是三国时马钧创制的龙骨水车,只是将木链改为铁链,更耐磨损。
虾仁将这些“改良技”一一绘入《古今工艺大成》,在扉页写下:“技艺如流水,随地赋形,其源则一,皆出中华。”他忽然明白,当年在潼阳关,灰色光幕为何总在斩杀胡兵后,偶尔闪现“文明点”——原来杀伐破局,终究是为了让文明的薪火,能在更广阔的土地上燃烧。
深秋时节,周侗派来的使者带回了大秦的最新回信。信中说,他们的学者考证出,连弗朗机人引以为傲的“火炮”,其最初的火药配方,也是源自隋唐时炼丹家的“伏火法”,经阿拉伯商人传入欧洲,才改良为火炮。随信送来的,还有一尊缩小的火炮模型,炮身上刻着的花纹,竟能看出几分唐代“飞火流星”(早期火箭)的影子。
“红毛夷总说咱们的火药是‘妖术’,”王二柱恰好从登州回京述职,闻言啐了一口,“如今总算知道,他们玩的不过是咱们老祖宗玩剩下的!”他献上新造的“连珠铳”,铳管上刻着“诸葛连弩”的字样,“这玩意儿,就是按诸葛亮的连弩改的,加了火药推进,一次能射十发!”
虾仁接过连珠铳,掂量着沉甸甸的铳身,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潼阳关用长矛杀敌时,系统提示的“基础矛术源自秦汉”。原来从始至终,他赖以破局的力量,从来不止是杀伐点,更是那些流淌在血脉里的传承。
入冬后,《古今工艺大成》的初稿完成,足足装了三十个书箱。虾仁让人将其中一部送往太学,供学子们研读;另一部交给工部,让工匠们对照改良器具;还有一部,特意送了副本给大秦的使者,附信写道:“薪火同源,何必分彼此?愿共续《机杼经》,再补《考工记》。”
使者走的那天,长安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。虾仁带着太子站在城楼上,看着西去的驼队,驼铃在风雪中悠扬。太子指着远处的商队,那些商队里,中原的织机与大秦的齿轮同车,汉家的算筹与西域的沙盘并置,像一幅流动的文明长卷。
“父皇,”太子忽然问,“以后我们会不会忘了自己的根?”
虾仁望着太学方向,那里的灯火彻夜通明,学子们正在诵读《古今工艺大成》的序言。他笑着摇头:“不会。因为根不在书本里,在咱们的手里——你看那织布的机杼,锻钢的火炉,算筹上的数字,都是活着的根。”
回到御书房,虾仁再次翻开老军医的竹简。在最后一页的角落里,他竟发现了一行极小的字,像是临终前刻下的:“技可传,火可续,唯人心不可灭。”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却掩不住城中的暖意。工部的工匠坊里,新造的水力锻机正在轰鸣,火星映红了工匠们的脸;太学的油灯下,学子们正用大秦的代数符号,演算着《九章算术》里的难题;西域的商栈中,胡商们捧着《古今工艺大成》,对着中原的织锦图谱啧啧称奇。
虾仁知道,所谓劈开宿命,从来不是斩断过去,而是在溯源中找到前行的力量。就像那从汉家传到西域,又从大秦传回中原的技艺,兜兜转转,终究要在这片土地上,开出更繁盛的花。
夜渐深,他将竹简小心收好,放在《古今工艺大成》的最上面。灰色光幕忽然在脑海中亮起,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:“文明传承支线任务完成度80%,奖励‘薪火不灭’特性——所有工艺改良速度提升50%。”
虾仁笑了。这哪里是系统奖励,分明是千年传承的必然。
雪还在下,御书房的烛火却越发明亮,照亮了案头那卷即将送往登州的海图。图上,从长安到吕宋,从大秦到南海,被一条条新画的航线连接起来,像一张巨大的网,网住了流动的薪火,也网住了劈开宿命后的,无限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