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 残碑生苔(1/2)

寒侵旧垒石苔生,枪迹犹存记旧盟。

莫叹流年催鬓老,烽烟过后是春耕。

惊蛰刚过,潼阳关下的冻土开始解冻,湿润的泥土里钻出嫩黄的草芽。虾仁站在那段保留原貌的残墙下,指尖抚过石面上深浅不一的凹痕——有的是胡兵长刀劈砍的印记,有的是他当年用断矛格挡时留下的豁口,风雨侵蚀多年,边缘已被磨得圆润,却仍能想见当年的惨烈。

守关校尉陈武远远跟着,不敢上前打扰。他昨夜接到长安传讯,说“巡查使”今日抵达,却没料到这位巡查使竟是微服简从的陛下。此刻见虾仁对着残墙出神,他只能按捺住满心的敬畏,让亲兵在远处候着。

“这墙根下的土,换过几次了?”虾仁忽然开口,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。

陈武连忙上前,躬身道:“回陛下,每年都要培土加固,只是这残墙本体,从未动过。老将军们说,这是潼阳关的根。”

虾仁点头,蹲下身,拨开墙根的新草,露出下面黝黑的泥土。土里混着细碎的陶片,是当年士兵们用的粗瓷碗碎片,还有一枚锈得只剩轮廓的箭镞。他小心翼翼地将箭镞捡起来,指尖触到那冰冷的锈迹,仿佛还能感受到它射入人体时的滚烫。

“当年在这里战死的弟兄,有名有姓的,记下来多少?”

“回陛下,都记在关楼的英烈簿上了。”陈武答道,“前两年还从墙根下挖出几具骸骨,末将让人给他们立了衣冠冢,就在关后的山坡上。”

虾仁站起身,跟着陈武往关后走去。山坡上果然立着一排新坟,墓碑都用的是潼阳关的旧石,上面没刻名字,只统一刻着“潼阳无名士之墓”。坟前摆着刚折的迎春花,嫩黄的花瓣在风中轻轻颤动。

“是百姓们摆的。”陈武解释道,“每年清明,关内关外的百姓都会来祭拜,说没有这些弟兄,就没有现在的好日子。”

虾仁望着那些墓碑,忽然想起当年那个总爱哼着家乡小调的少年兵。那少年才十五岁,总说等打完仗,要回江南种水稻,可还没等到胡兵退去,就倒在了这关下的血泊里。他甚至没留下名字,只知道大家都叫他“小豆子”。

“英烈簿上,加一句吧。”虾仁的声音很轻,“‘小豆子’,江南人,年十五,善种稻。”

陈武愣了一下,随即躬身应道:“末将领命。”

从山坡下来,穿过关内的市集,叫卖声此起彼伏。卖胡饼的老汉嗓门洪亮,打铁匠铺的锤声节奏明快,几个西域来的胡商正与中原商贩讨价还价,手里比划着,脸上带着笑意。虾仁走到一家绣坊前,见门楣上挂着“虎妞绣坊”的牌匾,脚步顿了顿。

“这是虎子兄弟的妹妹开的,”陈武笑着说,“她家的绣品,连长安的贵人都抢着要。前阵子还往东瀛都护府送了一批,说是周将军特意订的,给那边的汉学堂做课本封面。”

正说着,一个穿着靛蓝布裙的女子从绣坊里出来,怀里抱着一卷绣品,正是虎妞。她比当年丰润了些,眉眼间褪去了青涩,多了几分干练。见虾仁站在门口,她先是一愣,随即认出了他,手里的绣品“哗啦”掉在地上。

“虾……陛下?”

虾仁捡起绣品,上面绣的是潼阳关的新貌,关楼巍峨,田畴平整,商旅往来,一派太平景象。针脚细密,色彩鲜亮,看得出来下了很大功夫。

“绣得好。”他将绣品递还给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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