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 生门(2/2)
女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银甲上,凤凰纹章的眼珠正在渗血。她突然想起三年前,那个被她下令扔进蛇窟的老史官说过的话:“真正的关隘,从不在砖石,在人心;真正的龙袍,不是金线绣的,是百姓的血与汗织的。”
潼阳关的雾气里,阿禾牵着孩子们的手,站在新搭的木门前。这门是用破矛和断箭拼的,门楣上刻着两个字:生门。
门后,老兵们正在加固城墙,用的是女帝大营“漂”过来的粮草车——昨夜红光冲天时,那些装满金银的战车竟自己冲过了防线,撞在关墙上,成了最好的建材。
“阿禾姐姐,这光幕……怎么用啊?”一个孩子指着眼前的血字,【杀伐点转化生机:1点=1粒麦种】。
阿禾摸了摸孩子的头,看向那株已长到半人高的新苗。苗上结着饱满的穗,一半金黄如麦,一半赤红如血,正是虾仁用无数杀伐点浇灌出的“破妄穗”。
“不是用的。”她轻声说,“是记着的。”
记着虾仁第一次握矛时的颤抖,记着他把最后一口水给石头时的沉默,记着他倒在城墙上时,矛尖始终指着关外的方向。
灰色光幕突然化作一道暖流,融入阿禾的眉心。她低头,看到自己的掌心多了个小小的矛形印记,像极了虾仁矛尖的形状。
关外传来撤军的号角。女帝的大军正在后退,凤旗低垂,银甲士兵的步伐里没了往日的骄横,多了些仓皇。他们终究没能踏过这道用血肉和执念筑成的生门。
三个月后,潼阳关的麦熟了。
新修的城墙上,孩子们在奔跑,手里举着饱满的麦穗。阿禾站在西墙豁口处,看着老兵教少年们用断矛耕地,妇人带着胡姬们在磨坊里磨粉——那些曾被视为“仇敌”的漠北牧民,在红光冲天那晚,竟自发赶来帮忙,说“这关隘的土,也埋着咱们的弟兄”。
她走到那株“破妄穗”前,穗粒已经饱满,金红相间,在风中轻摇。突然,穗尖落下一粒种子,落在她的掌心,印记处传来温热的触感。
灰色光幕最后一次亮起,不再是血字,而是虾仁的字迹,歪歪扭扭,却带着暖意:
“所谓宿命,不过是没勇气劈开的门。
所谓杀伐,终要种出能结果的根。
——给阿禾,给潼关,给所有等着麦熟的人。”
阿禾握紧掌心的种子,望向关外。原野上,新的麦浪正在翻滚,一直延伸到天边,金红相间,像无数柄倒插的长矛,守护着这片重生的土地。
风穿过“生门”,带着麦香,也带着那句未说出口的话:
生路,从来不是杀出来的,是活出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