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8章 二姐的婚变(1/2)

悦悦轻轻跟在勤务兵身后,缓缓踏上那木质楼梯。每一步落下,都能感受到经过精心修缮的楼梯坚实而稳当。然而,当她不经意抬头,那纵横交错、如蛛丝般游走的电线,以及悬在半空微微摇曳、散发着昏黄黯淡光芒的灯泡,瞬间如同一把钥匙,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,将她的思绪一下拽回到遥远的小时候,那段在林家居住的岁月。

那时,林世轩带着年幼的她,还未住进后来那座砖砌的杂货铺。他们栖身的,是一座破旧的平瓦房。每逢雨天,雨水便会从屋顶的缝隙渗漏而下,滴滴答答地在屋内奏响单调的旋律。屋内的电线杂乱无章地交织在一起,仿佛毫无头绪的乱麻,而那散发着微弱黄光的灯泡,就像在黑暗中努力挣扎着发出一丝光亮的萤火虫,与眼前的场景竟是如此相似,宛如时光重现。

刹那间,那些被尘封的童年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,虽然充满了生活的苦涩与艰辛,但不知为何,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温度,令她无比怀念,深深地烙印在心底,难以轻易抹去。

当她登上二楼,一阵清脆且愉悦的女子笑声清晰地传入耳中。她仅仅凭借这熟悉的声音,便立刻知晓,这正是今日早晨才见过面的记者陆月的笑声。

“报告!”勤务兵身姿笔直挺拔,如同标枪一般,以标准的姿势向老爷子通报悦悦的到来。

悦悦静静地站在楼梯口,映入眼帘的场景是,老爷子正伫立在一张长方条桌旁,右手稳稳地执着毛笔,桌上平铺着一张洁白如雪的宣纸。陆月则乖巧地站在案头,手中握着墨锭,正全神贯注地为老爷子研墨。

就在这一瞬间,三双目光在空中交汇,仿佛是不同频率的电波相互碰撞,刹那间有微妙的火花在其间迸发,空气中似乎也隐隐弥漫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紧张氛围。

鼻梁上架着老花眼镜的靖老爷子,微微抬起头,目光在悦悦身上短暂停留后又缓缓低下头,接着轻轻咳嗽了一声,这一声咳嗽仿佛是打破平静湖面的石子,打破了这短暂而微妙的沉默。

陆月脸上瞬间绽放出甜美的笑容,她轻轻放下手中的墨锭,声音轻柔地说道:“我去给姐姐倒杯茶吧。”然而,此刻她对悦悦的称呼,已悄然从“嫂子”变成了“姐姐”。

悦悦听到这称呼的转变,心中微微一动,下意识地轻轻蹙了下眉,这一细微的动作,犹如微风拂过湖面,只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。

“你过来。”老爷子用沉稳而略带威严的声音开口说道。

悦悦闻声,迈着轻盈而沉稳的步伐移步向前。此时,她能清晰地听见陆月在一旁冲洗茶杯的声音,那水流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,仔细聆听,似乎能从那水流声中隐隐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情绪,仿佛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。

“你觉得我这字写得如何?”老爷子手持毛笔,挺直了腰板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,目光专注地看向悦悦问道。

老爷子的书法造诣,在悦悦心中自然是高深莫测,岂是她能轻易评判的。但作为孙女,敏锐地理解老人家的心意,对她来说至关重要。

悦悦微微眯起眼睛,定睛望向宣纸上的大字。只见那笔画丰满有力,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,字与字之间相连,笔势狂野奔放,犹如奔腾的江河,又似缭绕的云烟,充满了灵动与不羁。凭借她对书法的了解,一眼便认出这明显是草书,而且极有可能临摹的是唐代草圣张旭的名作。

“这是张旭的字。”悦悦毫不犹豫地直言道,此刻她的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,与其说是想向老人家展示自己的实力,倒不如说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,渴望向众人证明自己并非泛泛之辈,不想被他人轻视。

听到悦悦如此笃定的回答,陆月手中原本正提起的茶壶猛地一顿,动作瞬间凝固。她微微抬起眼皮,那眼神如同利箭一般射向悦悦那副平静的大眼镜,眼中快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,那光芒中似乎夹杂着惊讶、疑惑或是别的什么情绪,但随后又迅速收敛,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。而她的眼角却始终偷偷留意着老爷子的每一个细微反应,如同一个隐秘的观察者。

“我听你爸说,你研习国画多年,对书法也颇有研究,之前在他人宴席上题过几个字,写法新颖,赢得了不少掌声与称赞。”老爷子轻轻将毛笔放在一旁,那动作舒缓而优雅,仿佛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。接着,他目光再次落在悦悦身上,继续说道,“依你看,我这临摹的既是张旭的草书,那你能否看出我临摹的是什么内容?”

“爷爷,古人流传至今的遗作,数量有限,大体也就那么几本,我猜也能猜出几分。”悦悦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自信而谦逊的笑容,回答道。她的回答在语言风格上,既巧妙地展现出作为孙女面对长辈时的风趣与俏皮,又不失应有的谦虚与恭敬。毕竟,作为晚辈,首要的便是对长辈怀有深深的孝顺之心,再者就是要懂得如何巧妙地讨老人家欢心,这是她在多年生活中领悟到的与人相处之道。

靖老爷子背着手,那宽厚的背影仿佛一座沉稳的山,对于她的回答,他并未急于评判是褒是贬,只是微微点了点头,缓缓说道:“嗯,你的性子,和你爸说的有些相似,却又有些不同。”

“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,爷爷。”悦悦微微歪着头,眼中透露出一丝疑惑。她心里清楚,老爷子特意唤她前来,绝不可能只是单纯为了探讨书法,想必一定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说。

“你来写几笔吧。”老爷子突然一侧身,让出位置,双脚稳稳地站定后,目光坚定地看着悦悦说道,“我看看你的字。”

悦悦心中暗自思忖,这老爷子莫不是心思如发,已然猜到她之前准备送他字幅的想法?但面对老一辈不容置疑的命令,她没有丝毫犹豫,只能默默服从。

陆月端着两杯茶,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上前来,将茶杯轻轻放在案上,随后与老爷子一同静静地注视着悦悦写字。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,又似乎夹杂着一些别的情绪,紧紧地盯着悦悦手中的毛笔,仿佛想从她的笔触中窥探出什么秘密。

悦悦深吸一口气,重新铺开宣纸,那宣纸洁白如雪,仿佛在等待着她赋予其新的生命。她缓缓提笔蘸墨,笔尖触碰墨汁的瞬间,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墨香的召唤。接着,她在纸上一笔一划、规规矩矩地用隶书写起了小孩子常背的《三字经》。她的神情专注而投入,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得认真而坚定,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和手中的毛笔,以及眼前的宣纸。

陆月见状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。那笑容中似乎带着一丝不解,又似乎隐藏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意味。

“你笑什么?是她写得不好吗?”靖老爷子敏锐地捕捉到陆月的笑容,转头看向她,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。

“不是,姐姐写得挺好的,比我强多了。只是我不太明白,为什么要写《三字经》呢?”陆月轻轻摇了摇头,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,目光再次落在悦悦写的字上。

面对陆月的质疑,悦悦仿佛充耳未闻,只是更加专注地埋头写字。她的眼神中仿佛只有笔下的一个个字,神情沉静而安定,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对她产生丝毫干扰,仿佛她已然置身于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。

陆月的目光中渐渐流露出一丝焦躁与不安,她微微咬了咬嘴唇,眼神在悦悦和老爷子之间来回游移,似乎在努力探寻着什么。

“今晚就到这儿吧,陆记者。”靖老爷子转动着手腕上的老机械表,那表盘上的指针仿佛在宣告着时间的流逝。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
“那我下去时,让小陈记得上来收拾茶具。”陆月目光在书案上停留片刻,似乎有些不舍,随后才缓缓转身,迈着略显迟缓的步伐下楼。她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,显得有些落寞。

等陆月离开后,靖老爷子坐到一旁的红木交椅上,那交椅散发着古朴而厚重的气息。他轻轻端起茶杯,轻抿了一口茶,那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。随后,他静静地等待着孙女写完一整张《三字经》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与审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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